鍾宴笙嘀嘀咕咕:“踏雪應當是想吃掉它吧……”
大貓平時閑得無聊,就喜歡趴在他窗戶底下看枝頭上的鳥,蠢蠢欲動地想給自己加餐。
聽著鍾宴笙的嘀咕,蕭弄眼底溢出笑意:“對,不光踏雪,本王也想吃掉他。”
鍾宴笙渾身一毛:“可是你也不缺那口吃的……”
不到巴掌大的小山雀,能有幾兩肉啊,定王殿下有那麽餓嗎。
“誰說我不缺那口肉的?”蕭弄揚了揚眉,“我缺得很。”
鍾宴笙一陣無言,裹著小被子背過身,說了會兒話,他已經困得眼皮發澀了,打了個呵欠,含含糊糊道:“明日讓伯伯多做幾個肉菜,小雀兒不好吃,你不要吃小雀兒……”
蕭弄身上的氣息很冷淡,像關外寒刃冷光上飄過的雪。
於敵人和很多外人而言他很危險。
可是在鍾宴笙心裡,定王殿下不再是京中傳得殺人如麻的煞神,而是會在他生辰的時候,見他低落,帶著他爬上城牆,給他吹塤看鐵花的好哥哥。
因此這縷氣息隻讓他更安心,不一會兒便睡得沉了。
蕭弄:“……”
睡著了?
就這樣睡著了?
沒有點其他的表示嗎?
他人都在床上了,這小孩兒就不會假裝無意地靠過來……做點什麽嗎?
定王殿下生平頭一次懷疑了一瞬自己的魅力,隨即又迅速否決。
只是鍾宴笙太困了,這小孩兒天天能睡四個時辰。
鍾宴笙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一個怎樣的機會。
蕭弄沒怎麽思考,決定主動給鍾宴笙一個機會。
他捏住蠶絲被邊沿,不輕不重地一扯。
裹成一團的鍾宴笙順著咕嚕嚕滾了過來,撞到蕭弄才停下,睡得很熟,任由人怎麽作弄,眼皮都不動一下,呼吸勻長。
毫無戒備心。
月色流轉,被紗幔篩過,朦朧地落在鍾宴笙臉上,秀美的眉目韻致楚然,蘊著一縷神秀的光華。
蕭弄對著這麽個安靜恬然的小美人,感到無從下手,甚至是十分棘手。
鍾宴笙明明就渾身破綻,軟綿綿的、不僅沒有戒備心,防守也很薄弱,隨便說兩句就要臉紅,但怎麽就這麽……讓人沒辦法呢。
答案似乎就隔著一層窗戶紙,都不用戳,吹吹就能破開。
蕭弄卻望著那層窗戶紙,沒有擅自上前,反而謹慎地退開幾步,選擇戳了戳小雀兒薄薄的臉皮。
“就要吃。”
他趁鍾宴笙睡著了才給出答覆,滿意地嗅著身邊濃鬱的芬芳蘭香,難得早早睡了過去。
在王府的燈盞熄滅之時,東市邊的河流之上正熱鬧,數艘畫舫飄蕩,靡靡之音飄蕩四方,不時傳來鶯歌夜舞歡笑之聲,一派風流。
其中最顯眼的莫過於雲中舫。
然而雲中舫裡,最受歡迎的小倌兒、也是畫舫的主人,今日卻沒有出場,借口身體不適,一直待在自己的艙房中。
樓下笑聲放肆,樓上的屋子裡,卻一片死寂。
展戎腳下踩著一個,面前還跪著一個,但他誰也沒看,提著把刀。
坐在他面前的人渾身僵硬,望著那把刀凜寒的刀刃,嗓音抖得不行:“……這、這艘畫舫,背後的主人,不是我,是、是沛國公府的三少爺孟棋平,奴、奴也是聽他指令行事……”
展戎學著蕭弄,低頭慢慢擦了擦刀身:“繼續。”
“那日……孟三少爺來奴這裡喝酒,隨後他家裡的下仆過來,說是送出的邀約被人拒了,孟棋平差點掀了桌子,然後、然後逼問奴有沒有什麽藥,奴哪敢說話,孟棋平就帶著人一頓搜刮,才、才搜出了那瓶從西域帶來的春鶯粉,其他的奴真的不知道了,求、求大人放過啊!”
滿口謊話。
展戎輕易看出他話中遮遮掩掩的部分,事實如何,心中也有了眉目,收刀歸鞘,隨手拿起旁邊的油燈:“老實一點,若是敢去沛國公府通風報信,下場如此船。”
那小倌一呆,還沒反應過來,展戎一抬手,將油燈丟到了床上。
層層疊疊的紗幔幾乎是瞬間燎起了大火,不一會兒畫舫上的歡聲笑語就消失了,轉為了慌亂的尖叫聲,畫舫上的人無論金貴不金貴,全跟下餃子似的,撲通撲通跳進了水裡。
夏夜的風大,火舌順著風向一燎,嘩啦啦的,燒得劈裡啪啦作響。
混亂之中,展戎乘著小舟回到岸邊,無聲地鑽入巷口,朝著定王府匆匆而去。
他感覺,有人要遭殃了。
鍾宴笙睡覺不太老實,晚上要麽踢被子,要麽把自己扭成一團,經常早上起來的時候,已經快橫在床上了,被子也掉到了地上。
這一晚上又夢到被八爪魚纏住了手腳,難得睡得格外老實。
蒙蒙睡醒的時候,鍾宴笙還大概記得昨晚是跟蕭弄一起睡的,按著定王殿下的忙碌程度,他醒來的時候應該已經走了……
一睜眼,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孔。
鍾宴笙抻到一半的懶腰不敢動了,睜大了眼瞅著蕭弄,感覺很神奇。
這會兒估計都要巳時了,定王殿下居然睡懶覺,也沒人來叫他。
他盯著蕭弄的臉看了會兒,小心翼翼伸出指尖,膽子很大地戳了一下蕭弄的臉。
定王殿下的臉……跟其他人臉的手感也差不多嘛,不是什麽惡鬼修羅化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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