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弄確實不信這些東西,要不是鍾宴笙有興致,他也懶得過來這一趟,帶著鍾宴笙越過人群,沿著河岸往下走,尋到個人少的地方。
已經有不少花燈從上遊飄下來了,夜幕中河水波光粼粼,承載著許多人願望的河燈挨挨擠擠、碰碰撞撞地順流而下,一路驅散著清寒的夜色。
中天明月高懸,底下燈火耀耀。
鍾宴笙有雙十分好看的眼睛,望著人時仿若含情,又明透乾淨,被暖融融的光輝映得亮亮的,認認真真地提筆,在小紙條上寫寫畫畫了會兒。
漂亮極了。
蕭弄忍不住湊過去想看,像隻垂涎著漂亮小鳥兒的狗:“乖乖,寫的什麽?”
鍾宴笙沒防堂堂定王殿下還偷看這東西,躲躲閃閃:“不能看!”
蕭弄挑了挑眉,思考了半晌,還是放棄了搶過來看的想法,看鍾宴笙終於寫好了,接過筆略一思考,在紙條上揮灑下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
跟鍾宴笙早上小心翼翼掛到他脖子上的那個長命鎖上一樣,長歲無憂。
希望迢迢長歲無憂。
這是鍾宴笙父母的願望,也是他的願望。
他願意站在汙泥裡,把鍾宴笙捧起來,不讓人將他弄髒,讓他永遠潔淨,永遠保持琉璃般的赤子之心。
毛茸茸的腦袋突然從臂彎那兒鑽出來,方才還不準他看的鍾宴笙好奇地湊過來:“哥哥,你寫的什麽?”
蕭弄不露聲色把他的腦袋摁下去:“小沒良心的。”
他也真是被這小孩兒帶的幼稚了,想要實現願望,靠鬼神怎麽可能。
鍾宴笙莫名其妙被罵,有點無辜的委屈。
雖然嘴上說著幼稚,不過蕭弄還是跟著興致勃勃的鍾宴笙一起,點亮了河燈,親手將河燈放進了河裡,匯入上遊飄來的河燈群中。
鍾宴笙緊張兮兮地盯著飄飄搖搖的河燈,揪緊了蕭弄的衣角:“風好像有些大,哥哥,我們的河燈不會被吹翻吧?聽說河燈翻了的話,就說明河神不保佑。”
蕭弄本來漫不經心的,聽到鍾宴笙擔憂的話,神色一頓,眼神陰鷙地盯著那兩隻河燈。
不準翻。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定王殿下盯的,兩隻河燈顫顫巍巍的,互相依偎著,晃晃悠悠了好幾下,最終平穩地漂了下去。
鍾宴笙舒了口氣,蕭弄也收回了眼神。
就在這時,河裡的一艘小船緩緩停靠到了岸邊。
蕭弄懷疑的目光剛掃過去,就被鍾宴笙拉著往船上去:“哥哥,跟我來!”
看來今晚的節目還沒結束。
蕭弄也不問,順著他上了船,小船上備著吃食溫著酒,船夫已經很有眼色的消失了。
小船順著河水與河燈,微微搖晃著往下遊飄去,船上只剩下了兩人,鍾宴笙心裡跟著一晃一晃的,覺得他們就像方才河裡那兩隻飄飄搖搖的花燈。
船艙裡點著一豆油燈,光線不算清晰。
他這才有勇氣,從懷裡摸出了自己親手畫的小人圖冊,聲音細弱:“哥哥,送你的……”
蕭弄眼底多了幾分笑意:“我的生辰禮?”
鍾宴笙羞怯地點點腦袋,小聲說:“你送我的小山雀我很喜歡,還有那天在城牆上的塤曲和鐵花,我、我沒有別的擅長的了。”
蕭弄翻開圖冊,第一頁便是鍾宴笙走錯地方,翻了院牆來到長柳別院的圖。
他生出興致,慢慢往後翻看,鍾宴笙的筆觸清麗細膩,看得出畫得很仔細,蕭弄心底一軟,明白了前段時日鍾宴笙都在忙活些什麽。
察覺到身邊的小孩兒有些坐不住似的,蕭弄嗓音低柔:“畫得很好,我很喜歡。”
鍾宴笙的臉已經紅透了,垂著腦袋沒有吱聲,看著乖極了。
翻到下一頁,蕭弄的指尖一頓。
“迢迢。”蕭弄的嗓音有些啞了,一把將羞恥心爆棚,想要爬開的鍾宴笙抓回來,“誰教你的?”
鍾宴笙已經開始後悔選在這裡送蕭弄小人圖冊了,船艙裡很狹窄,他後悔都沒地跑去。
他被按在蕭弄身下,感受著頭頂的人熾烈的目光,眼睫一顫一顫的,不敢看自己畫的圖:“……我學的。”
蕭弄想起來了,前幾日那個叫雲成的去買了幅避火圖,展戎報上來,還被他削了一頓。
其實本該猜到的。
可是鍾宴笙看上去幹淨乖巧又無害的,臉皮還薄,逗弄兩句就要臉紅,誰能想到他膽子這麽大。
蕭弄將他拽進懷裡,坐在自己大腿上摟緊,圖冊就放在鍾宴笙腿上,哄他:“迢迢,睜開眼。”
鍾宴笙一睜眼,看到眼前圖冊上糾纏的倆人,嚇得又立刻閉上眼,就在這時,他的腿被蕭弄的膝蓋分開抵上來,不輕不重地揉了一下。
水波蕩漾,小船搖搖晃晃,鍾宴笙渾身一抖,眼珠有些濕潤了,被逼得睜開眼看他。
蕭弄觀賞完這一篇,捉著鍾宴笙細長的手,嗅著他指尖沾染的點點芬芳:“翻一下頁。”
鍾宴笙的耳垂已經紅透了,在他的狼似的目光下,手指發著抖翻了下一頁。
“乖乖,我看不懂。”
蕭弄銜著他薄薄的耳垂,壓抑了幾日的骨子裡的侵佔欲逐漸透露出來,眼睛不知何時已經是深濃的墨色了,吐息滾熱,嗓音低沉鬱麗:“這是什麽動作,怎麽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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