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梁初似乎有些無奈,揚聲喊了一句,“梁健!”
弓捷遠不料他會當真,連忙伸手去攔,“幹嘛?我說著玩,哪會摳門至此?”
梁健已經探身回來,“王爺何事?”
谷梁初看看弓捷遠又看看梁健, 淡淡地說,“囑咐廚下面湯放寬一些。還有你們三個昨日辛苦,也叫廚下單做幾個酒菜一處吃喝,換了吳江和阿輔過來伺候。”
“阿輔?”梁健有些遲疑。
“是。”谷梁初說,“她也沒旁處去,老不懂得伺候也並不成。”
梁健隻得應了。
弓捷遠聽這名字生疏,忍不住問,“阿輔是誰?”
“一會兒就能知道。”谷梁初捏起一塊酥糕往他嘴裡送去。
弓捷遠扭頭躲開,“一會兒還要吃麵。”
谷梁初便即放進自己嘴裡,細細嘗了,又點頭讚,“當真好吃。”
弓捷遠脫口笑他,“好像沒有見過點心。”說完猛然想起他從前的經歷,心裡悄悄一揪。
“凡是吃的東西,少了一味調料就不好吃。”谷梁初扣上點心盒子,淡淡地說。
“什麽調料?”弓捷遠自然要問。
“真心實意。”谷梁初答。
“胡說八道。”弓捷遠立刻就哼。
谷梁初又拽他的手玩,“孤認真的。不管什麽東西,只要做的人放了誠意在內,都會好吃。夫人是個賢良淑德的人。”
“賢良淑德有什麽用?”弓捷遠倒沒反駁,“也擋不住命苦。”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谷梁初說,“人的福氣有定數的。”
弓捷遠隻覺十個手指都被他給搓得木了,扯回去道,“這是聊以自慰的話。”
有人推開房門進來,弓捷遠扭頭看看,卻是一個年輕女子。
女子長相不醜,神情卻有一些呆滯,她端著黑色食盤,盤內擺著兩碗湯面。
谷梁初聲音平淡地道,“下次記得敲門。”
那個女子明知在對她說,卻回嘴道,“我看兩個衛長也不敲的。”
谷梁初並不生氣,“他們不一樣,孤聽得出他們腳步。”
“王爺便也練著聽聽我的。”女子竟然又說,“手裡端著食盤,不便敲門。”
谷梁初沒有再說,瞧著她將食盤送到面前,本來端得還算平穩的面碗放在桌上時候力道沒掌握好,裡面的湯微微撒溢了些。女子神情自若,一句解釋都無,甚至沒有補救之意,轉身就走。
谷梁初也沒多言,拈塊巾帕過來擦拭乾淨,然後端了一碗放在弓捷遠的面前。
弓捷遠一直都在驚訝,此刻方道,“這位大姐是誰?”
谷梁初輕輕一笑,“眼睛倒毒,怎知她比你大?”
“啊?”弓捷遠結巴一下,“就這身形,這個做派……”
谷梁初笑了起來,挑面就吃,“她叫阿輔,冬至那天帶回來的,你忘記了?”
弓捷遠這才想起,心裡仍不明白,“皇上就送你這樣的人?”
“這樣的人有甚不好?”谷梁初道,“直接,乾脆。你不覺得她說話的樣子同你很像?”
弓捷遠立刻氣了。
谷梁初見他拉著俊臉不肯言語,笑著哄他,“面坨了不好吃。”
弓捷遠仍舊耷著張臉,谷梁初隻好將筷子塞進他的手裡,“讓孤喂你?”
畢竟應了陪人吃麵,弓捷遠隻好賭氣挑了挑又攪了攪。
“好了。”谷梁初自己吃了幾口,勸撫他道,“她是孤自己選的。皇后還是北王妃時去寺廟裡祈福,路上撿到這麽一個小傻丫頭,四下張貼告示,好尋了一個月也沒找到家人,就養著了。幼時也曾同孤玩過,如今皇后貴重,她進不去正殿,只在外面受人冷待,孤就要了她來。以後你就知道有趣。”
“她多大啊?”弓捷遠便又忘了生氣。
“二十一了。”谷梁初說,“叫聲大姐你也不算吃虧。”
“傻到什麽程度?”弓捷遠又問他說。
“傻到知道吃飯睡覺穿換衣服,不夠乾淨不夠暖和還不成的。好看賴看就需旁人告訴,只要府裡別分給她難搭配的,便也不用太過操心。”谷梁初真未吃飯,不過幾句話的工夫,一碗壽面已然不剩什麽。
“這樣的人知道尊卑上下?”弓捷遠仍然想問,“我看她會頂嘴,養在別處也就是了,何必專門放在眼前?”
“你也沒有尊卑上下,”谷梁初非得撩撥撩撥,“孤也不想養在別處。”
弓捷遠自又惱了,啪地摔了筷子。
谷梁初立刻得了見證,“說錯沒有?孤看你也不餓。”說著就把弓捷遠的那碗面條也端過去。
弓捷遠眼瞧著這人又把自己的面吃乾淨了,正要尋話滋事,卻聽谷梁初喚,“阿輔。”
弓捷遠的心思轉回那個女子身上,耳聽她噠噠行來,呼啦推了房門,這回手上無甚東西,仍舊沒有敲門意思。
谷梁初招手示意她到面前,指指兩隻湯碗,“這個送到廚房去。這兩盒點心,一盒送給後面東院的瞻世子,一盒送給西院的小郡主和小王子,明說是孤給的,旁人不準吃,你也不可以在路上偷吃。”
阿輔盯著兩盒點心,眉頭皺起,似乎不大開心。
“你做得好,回來孤賞你一盒子糖,夠吃很久。”谷梁初又說。
阿輔的臉便舒展了,立刻抱起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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