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叫吳江盯著呢,也讓做了醒酒湯。”谷矯答道。
谷梁初輕歎一下,拖著弓捷遠往寢殿走,嘴裡又對谷矯說道,“也與這個弄些蜜水來喝。”
弓捷遠迷迷糊糊地跟著人走又迷迷糊糊地靠在床邊,眼睛半睜半閉的也看不清什麽,過會兒覺到唇角濕潤,立刻伸舌舔舐。
谷梁初給這動作惹得身體發麻,收回湯匙數落他道,“酒量恁差,還隻貪杯?”
“貪什麽……”弓捷遠隻覺眼皮澀重得抬不動似的,使勁兒往開了睜,恍然大悟般道,“谷梁初啊!”
“倒還認得人呢!”谷梁初哼了一下,“卻又忘了規矩尊卑。”
“尊什麽尊……”弓捷遠歪頭嬉笑起來,“谷梁初啊谷梁初,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從來就不覺得你比我要高貴,以前就是仗勢欺人的……混帳,現在……現在麽……”
谷梁初見這人打了個嗝後停下不說,就追問他,“現在是什麽?”
“現在也是混帳,”弓捷遠挺了挺身體,又笑起來,“不過好看了一點兒……”
“混帳也是你的男人。”谷梁初似喜似怒,又塞一匙蜜水在他嘴裡,強調地說,“得記住了。”
弓捷遠咕嚕咽下水去,卻又壞心地咬住湯匙不讓拽出去。
谷梁初陪著他玩,“這個也吃?”
弓捷遠迷蒙著一雙下彎眼睛瞧著谷梁初,口唇含混地說,“男人了不起麽?我也是男人……”
“你是誰的男人?”谷梁初語中帶些蠱惑。
弓捷遠皺起眉頭想了一想,“你的?不對……”他使勁兒搖搖腦袋,而後又肯定地說,“我說錯了,不是男人,是男兒,我是遼東男兒。”
谷梁初趁他說話之際抽出湯匙,放在蜜碗之中,點頭應道,“你是遼東男兒,也是孤的人。家國之事暫且放放,咱們先睡一會兒。”
弓捷遠又猛搖頭,“不……不睡。”
谷梁初瞧著他問,“不睡做甚?你還能站起來嗎?”
“能……”弓捷遠使勁兒往起一站。
谷梁初見他晃晃悠悠就走,又拽住了,“去哪兒?”
“別管……”弓捷遠扒拉他手。
“去哪兒?”谷梁初自有辦法不松,仍舊問他。
“如廁!”弓捷遠嘟嘟囔囔地說,“王爺就管得人如廁嗎?”
谷梁初給他氣得笑了,“弓捷遠,孤憑什麽總得伺候你如廁啊?”
“誰要你伺候?”弓捷遠使勁兒一揮胳膊,“不用……伺候……”
谷梁初只怕他又扯到背傷,連忙攬住他的肩膀,摟著人就往床外走,“你不用,是孤樂意,可成了嗎?”
弓捷遠嗤嗤笑了起來,“那就賞你……”
谷梁初真想將這醉鬼按進夜壺裡面。
有鳥兒在叫?
睡夢中的弓捷遠翻了個身,飄在朦朧中想,什麽鳥呢?不系若未奔馳起來,聽見鳥叫總要四下去瞅……不系……
想不系了。
室內溫暖,該是又添了炭。
弓捷遠卻睡不下去了,隻覺得再躺骨頭都要僵了一般,伸手扶著腦袋坐了起來。
餳目看看周圍,床上沒有旁人,腳踏外面一盆淨水卻備好了。
這是谷梁初的寢殿,弓捷遠心裡知道。
自己醉了酒,也很知道。
聽聽殿內並沒有人,再一側耳,門口站著兩個。
弓捷遠聲音嘶啞地喚,“弓石弓秩……”
“少爺,”弓石率先進來,三步就跑進床,“少爺醒了?要喝水嗎?”
弓捷遠使勁兒點頭,眼盯著弓石端過一大盅水來,倒也似地喝進肚中方覺喉嚨裡的火痛好了一些,然後才瞪一眼親隨,“你們兩個還記得我?”
弓石聞言,瞄瞄跟進來的弓秩,吐舌笑笑,“我們以為無事麽,就去小酌一點兒。哪會想到少爺竟比我們還要能喝……”
“閉嘴!”弓捷遠呵斥地道。
頭疼欲裂,他又捏住了太陽穴。
此刻根本聽不得有人耳邊聒噪。
谷梁初又過來了,站在床外看他。
弓捷遠沒抬頭也覺察到,想著自己此刻形容狼狽,低著腦門不讓人見他臉。
“可餓了嗎?”谷梁初問。
“真當我是酒囊飯袋。”弓捷遠不識好歹地哼,“醉了睡醒了吃。”
“都已過了晌午。”谷梁初也不計較,“靠睡就能活命?”
原來不是早晨。
弓捷遠心中掛念酒友,抬眼問道,“世子如何?”
“他已行了套拳。”谷梁初說,“此時該已用過午膳。”
弓捷遠聽著這話無疑在罵自己沒用,長出口氣,“你先出去,我洗一洗臉就來。”
谷梁初扭身走了。
門口聽音兒的吳江簡直想要揉臉——王爺的寢殿,一個下屬司尉竟然堂而皇之地吩咐主子出去,真是天地錯反。
弓捷遠自己吃了個醉,這會兒覺得沒意思了,心裡又怪弓石弓秩沒在又怪吳江不敢攔他,整個洗漱淨口的光景都在無言遷怒,不是敲杯子就是震盆子。
幾個伺候由著他鬧,好不容易等著這小祖宗頭面立整衣服得體人也往書房走了,還隻板著俊臉。
三人就又擔心起他再耍混激怒王爺,想勸不敢,不勸又憂,抓耳撓腮甚不好過。
谷梁初倒似看不見弓捷遠沒個好樣子,等他進去便將清粥推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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