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還沒有起效,弓捷遠含著那糖,幽幽地說,“我還不是你的人呢!”
谷梁初本欲飲茶,聽了這句身子頓住。
“但我一定躲不了。”弓捷遠接著說道,“也不想躲了。谷梁初,將來的事我也不管,如何都憑你吧!隻你現在也算寵我,能不能……讓我給父親寫封家信?”
谷梁初打量著他,“你如何寫?”
“可過幾日。”弓捷遠道,“我先說下,只怕屆時好了你又不允。”
谷梁初輕輕笑了,“你若這般好言好語,孤又怎會不允?”
弓捷遠並沒有笑,木著表情轉動脖子——身體綁得筆直,脖子就很難受。
谷梁初自去喝了點茶,回來伸手晃晃弓捷遠的雙腿,替他活動活動下肢血脈之後坐在床邊,將他腦袋撫在自己肩頭,低聲說了一句,“睡吧!”
第42章 莫癡心且自縱容
安神的藥很是管用,弓捷遠竟然睡到清晨方才醒來。
臉邊倚著一隻軟枕,耳朵陷在棉絮裡面,弓捷遠仍能聽見谷梁初就在門口說話,“莊內人多,你能捂住他們的嘴?”
似是白思甫答,“小人安排的伺候都是用心挑的,司尉受傷並無許多閑散知道,只要管好伺候的人,必然不會傳回城內。”
“如此甚好。”谷梁初說,“也不枉孤看中於你。”
弓捷遠睡了一夜內急嚴重,忍不住轉了轉頭,軟枕掉落,砸在榻邊暖爐上面,發出喀拉一聲。
谷梁初推門進來,看向他道,“醒了?”
“快點兒。”弓捷遠著急地道,“我要如廁……”
谷梁初聞言大步過來,三下兩下把他從床欄上面拆掉,然後又拎著他腰從床上提了下來。
弓捷遠還想抵抗,“弓石。”
谷梁初已經將他扯到角落裡去,嘴裡冷冷地道,“再要廢話莫說寫信,孤隻將你當個粽子裹上幾年。”
弓捷遠隻得眼閉心橫,
疏解過後再無抵抗之心,由著谷梁初替他整理好了。
將他扶回床邊谷梁初方才喊了弓石弓秩進來,先對弓秩說道,“你家主子僵了一夜,你且小心架著走動走動,手腳謹慎莫觸著傷。”
弓秩聞言立刻便去接他手中的弓捷遠。
谷梁初只見弓石傻站著看,又冷冷道,“你隻閑著嗎?床鋪盆桶,難道等著孤來收拾?”
弓石深知這個王爺不甚喜歡自己,不敢多話連忙乾活。
谷矯梁健不等呼喚也過來了,顯然之前已經伺候谷梁初梳洗過了,谷矯只等吩咐,梁健卻問弓捷遠想吃什麽。
傷處又起疼痛,雖和昨夜不甚相同,卻也十分清晰纏磨,弓捷遠沒有什麽胃口,掛在弓秩身上說了一句隨便。
話音未落谷梁瞻也進了房門,忙忙地跟他父王施了個禮就疾步走到弓捷遠的身邊,關切詢問:“司尉覺得怎樣?”
弓捷遠感其真誠憐其幼小,不願讓他擔心,努力扯出個笑,“沒有大事,世子無需掛懷!養上幾日也便好了,世子正好用這時間學會騎馬。”
谷梁瞻小臉蛋上神色變幻,慢慢陪伴弓捷遠走路,瞄著谷梁初似未注意自己,小聲問道,“司尉這樣,可是為了讓我在這兒久住?”
弓捷遠訝他一個孩童竟有如此複雜心思,不由有些無奈——到底還是谷梁初的兒子。
“當然不是。”他認真說,“屬下腦子通腸,行事從來直接,可沒那些歪心邪思。若想為世子爭取什麽,也不至於非得這樣才成。”
“歪心邪思才有用呢!苦肉計是很管事的計策。”谷梁瞻道,“不是最好,否則我的心裡可太難受。”
“世子好好學馬。”弓捷遠不說太多,隻囑咐道,“待我身上這個東西拆了,便陪世子一起馳騁!”
“武師父說傷筋動骨至少數月能愈,司尉且得靜養。”谷梁瞻有些悵惘地道,“再想一起馳騁得明年了!”
“用不了那麽久。”弓捷遠搖了搖頭,“從前向將軍肩膀中箭,前後扎了一個對穿,七天八天之後仍然上馬。養那麽久還不把人養廢了呢?”
“向將軍?”谷梁瞻不認得向高時,聽了非常驚訝,“扎了對穿都沒事兒嗎?我只知道孫策是因為箭傷死的。”
弓捷遠聽他很是知曉歷史,笑著說道,“傷了筋骨自然不能掉以輕心,可是行伍的人只是躺著乾養也太難受。向將軍是我父親麾下的將軍,非常英勇善戰。他那次受傷之後有好一段沒能拉弓射箭,但是很快就領士兵巡防修築,絕不因傷躲懶。男兒就得那樣,不能太過嬌氣。”
谷梁瞻聽得十分認真。
“都道武將粗直簡單,他們報效國家的卻都是真力氣,甚至血肉性命。”弓捷遠接著說道,“固然不該重武輕文,但是世子,即便將來國家長治久安,也莫隻瞧這些直爽之兵不舒服,覺得鄙陋難束討厭可惡。武將沒了血性就不是武將了。”
“那怎麽會?”谷梁瞻立刻就說,“長治久安邊防便不重要了嗎?”
“若能長治久安,”弓捷遠若有所思地說,“敵人們忌憚大祁強盛,自然不敢輕易滋擾,邊防重任便不這麽難扛,會有許多臣屬可以用,過於率直的老將領們就顯得討厭。那時世子若有力量,記得幫他們留條活路。”
“我也不能插手國事,”谷梁瞻點了點頭,“但若知道向將軍這樣的人受了委屈定會好好地同皇祖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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