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全連忙追他。
谷梁初就隻丟下一句,“孤在前面等著你們。”
弓捷遠被那板鋪硌得皮酸肉痛,直給不系顛簸了陣才覺舒服了些,徹底醒了盹後發現不系沒跑官路,立刻埋怨谷梁初道,“我困你也困嗎?怎麽看的馬啊?”
“孤故意的。”谷梁初微微地笑,“也沒偏上太遠。過來找找溪泉,給你洗臉。”
洗臉是甚要緊的事?
為這就偏路嗎?
弓捷遠覺得他真有些要瘋癲了。
好在早冬雖至,燕京和薊州一帶還不十分寒冷,沒走多久,弓捷遠就聽到了叮咚的流水聲,連忙拍拍不系耳朵,“往那邊,那邊有水。”
谷梁初不敢置信,“你怎知道?”
“聽見了啊!”弓捷遠不在意道,“我的耳朵要比你的眼睛尖呢!”
谷梁初還沒壓下震驚,腳程如箭的不系已將二人帶到水邊。
那是一條很像樣的林溪,不但水流如練,兩邊還有許多巨大溪岩,上無泥沙,乾淨得很。
弓捷遠翻下馬去,讓不系隨意歇氣,尋著吃草,自己則直接奔到溪邊,用那極清極冽的水好好洗了把臉。
身上沒帶布巾,他就甩頭,故意把臉上的水珠兒濺到跟過來的谷梁初身上,然後很是高興地笑。
谷梁初立刻把他掀在溪石上面報仇,“這可沒人,也不會弄髒不系!”
“哎呀!冷啊!冷!”弓捷遠連連怪叫。
谷梁初也剛洗了把臉,手被溪水冰成了鐵。
好在很快就溫熱了。
他們起得太早,跑了這一大陣子,林間霧氣還沒散呢!
弓捷遠躺在溪石上面氣喘籲籲,勉強能威脅人,“弄濕了我……沒完……”
“捷遠,”谷梁初卻說,“明晚之前,你就能到薊州城了。””
弓捷遠便不再亂動彈了。
下次再想這樣,不知得等多久。
他乖乖地躺著,眼看著谷梁初翻上身來,緩緩擋住自己望向天空的視線。
親密的事不能在別人的地盤做,韓峻的草舍賃來的土屋,還有不系的背,都不行,那是輕侮別個,也是不尊重自己。
山野卻可以的。
他們屬於天地,天地便也屬於他們。
這日全在趕路中過,若非得歇不系,弓捷遠和谷梁初甚至不想住宿,晚上也奔跑的。
太不願意分離,可是薊州和膠東,或者說任何一個可為大祁生民效命的地方都是弓捷遠長久以來的渴盼,他不想當司尉,也不想當郎中,甚至不一定想做參將,但他想到軍中去,想到邊境上去。
心急得很。
谷梁初清楚知道,再舍不得,也想早點兒把他送到地方。
為圖自在,這夜佔了一爿舊廟,所有人都圍著火堆休息,谷梁初卻在嗶嗶啵啵的燃燒聲裡感受到了濕意。
弓捷遠無聲地將淚水浸在他的側頸上面。
隔日全程不大說話,直到傍晚,薊州城遙遙在望,谷梁初就勒住了馬,不再往前面走。
弓捷遠仰頭看他。
“孤不去了!”谷梁初說,“這次和你之前來巡查時不一樣,那時韓峻是主,咱們是客,可隨意些,如今他是上將你為下屬,進得兵營就給許多同僚末兵們瞧著,孤再纏綿揪扯勢必耽誤捷遠的威嚴,也就到這裡了。”
弓捷遠沒有什麽能說,隻好死死地盯住視線裡的薊州城牆。
兩人一馬靜靜而立,耳朵聽得隨從們跟上來,谷梁初方才扳過弓捷遠的頭,往他額上使勁兒親了一下,然後翻身下馬,大步迎向梁健替他牽過來的坐騎,偏腿跨上,利落回奔。
梁健驚訝地望望沒有回頭的弓捷遠,心裡馬上就明白了,把眼示意一下谷矯,什麽話都沒說,隻衝郭全等人抱了下拳,便即打馬去追自己主子。
三道馬蹄頃刻便去遠了,弓捷繃起來的肩背緩緩塌下,仍沒回頭,隻摸一摸扭頭而顧的不系,讓它往城裡去。
韓峻頭天方才接到公文,隔日就見到人,心中挺意外的,命令下屬先與弓捷遠安頓好了,過了一個時辰才又喚到主營房裡,不甚客氣,但很隨意地說,“我已用過飯了,今日就隻陪飲。有些話不能當著眾人面說,私下裡還是得謝謝參將來此解我的憂。”
“將軍明知我是得了侯爺眷顧,還虛客氣,只怕屬下不臉紅嗎?”弓捷遠把眼瞟瞟韓峻備好的菜,態度不卑不亢。
韓峻聞言笑了一笑,伸手示意他坐,“那就說乾脆的!皇上與匡大人特意派了參將過來,卻沒明示用在何處,你想去哪裡啊?”
“將軍已轄膠東近一年了。”弓捷遠答,“屬下該去哪裡,將軍必然是有數的。”
韓峻聽他說話明白,便捏起酒,“那便暫管撫寧和昌黎?”
弓捷遠聞言不由好看看他,“將軍不若將我分到山海衛去,時刻都能過遼東的!”
韓峻當即就笑,“不好?”
“我在工部當郎中時,”弓捷遠說,“宋大人常說青、登二州匪盜最猖,無他,不過倚仗身後海闊,茫茫無邊,退得痛快而已。而其要想滋擾遼東灣和山海關附近得進圈子裡來,偶然發發昏也總跑得快,膽子並沒那麽大,不敢長久打算。”
韓峻點了點頭,“確實。青登這邊是甚了些。你可知道青州登州都是誰在管啊?”
“青州是魏虎,登州是焦得雨,”弓捷遠自然知道,“他們都是李猛將軍的部將。只不過李將軍還在盛年,跟他們也不是打頭的交情。兩位都是膠東老軍戶了,一向就不好管。薑叔叔說我爹剛來的時候也頗頭疼了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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