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劉舉伸手拽住他說,“尚大人消消氣兒!國事還可再參詳的!政見不同也莫傷了和氣。前次大人有事,弓郎中可是最著急的。”
尚川就怕人提弓捷遠對他有過救命之恩,聞言使勁兒甩開劉舉,“大人和他是一家了,自然相幫!”
說完當即忿忿走開。
劉舉未料尚川也不給他面子,愕了一下,隨之面現尷尬。
弓捷遠當沒看到,也走掉了。
匡鑄明明聽在耳裡,也沒說話,只是咬了咬牙。
還是許正頓住腳步等著劉舉,淺淺安慰了句,“侍郎大人就是這副驢脾氣,皇上都不和他一般見識,劉大人也別放在心上。”
劉舉有些勉強地笑,“是我說話唐突了些。”
旁邊的宋棲幽幽來了一句,“怎麽就唐突了?弓挽若不是我的下屬,老頭子便要問問這個尚川,身為朝臣都當思慮社稷,隻他自己能說話嗎?”
許正聞言,有些吃驚地看向宋棲。
宋棲卻沒看他,只是冷哼一聲,“今天算是讓他一招,下回若還這樣,老頭子就要往上衝了,沒有那麽好彈壓的!”
許正和劉舉,以及另外幾個故意走得慢的官員,譬如左升孫明等人皆生驚訝,立在後面看這個強老頭子大步往外走,皆都收斂不住臉上的詫異。
末了還是許正苦笑地道,“宋大人還真維護下屬。”
待人都走淨了,在前殿外面列班的一個錦衣衛扭身入了后宮,將眾位大官的表現如實稟告給谷梁立。
谷梁立聽完,把手裡的茶盞蓋子丟在盞裡,冷笑著說,“這個尚川果然只會計算,沒別的用。劉舉想護弓挽是應該的,馬上就是姻親,宋棲麽,那是維護下屬?根本就是護短。”
倪彬仔細聽他說話,並不接口。
谷梁立又把茶盞蓋子拿了起來,卻不喝水,沉吟地道,“隻這尚川說的過河拆橋卻是什麽意思?朕只知道他過弓挽的河,弓挽又過了他什麽河?”
倪彬仍舊垂頭聽著,眼珠卻在眶裡迅速一晃。
“也或者……”谷梁立仍舊皺眉,“不是他要過河,而是初兒……把湯強給朕叫過來。”
宋棲回到官署就對弓捷遠獰笑,“連我都敢算計,郎中今日挨罵,也不委屈。”
弓捷遠不害怕他,“屬下怎敢?”
“你這孩子心眼太精!”宋棲拿指使勁兒點他,“才剛回來,誰告訴你說尚川主張減稅?馮錦還是王爺?”
弓捷遠不回答他,“屬下若是說得不對,大人怎會殿上相幫?”
宋棲聞言自然冷哼一下,“你如今是誰的人?老頭子不幫你,胳膊肘往哪邊長?”
弓捷遠就笑起來,“不是這個道理,大人還是覺得我說得對。”
“對個屁對!”宋棲又罵他道,“對也不該你說,沒的惹了皇上忌憚。老頭子對這些經濟啊錢糧的玩意屬實不太明白,你不知道悄悄地對我說麽?難道我就不會替你去與尚川對嘴?”
弓捷遠暗想哪有那個時間再下你的功夫?
臉上卻露出些許苦意來,“屬下想得少了,一時口癢。”
“以後少癢些個!”宋棲再哼,“好不容易放你出來做點兒事情,還想回去給朔王府看門麽?”
弓捷遠仍假裝道,“我瞧皇上也不樂意減的,我是與其同心,為何要遭忌憚?”
宋棲不想搭理他了,“那你自己想想因為什麽!老頭子沒官做還能回家去種種地,你也有地種麽?”
弓捷遠見他走開,不再故意饒舌。
谷梁初到將府時弓捷遠正趴在房裡的小木桌上畫圖,聽著人的腳步也不抬頭。他的耳朵有那本事,來的人是誰,弓石弓秩還是郭全鄭晴,都能分得清清楚楚,谷梁初更不消說。
谷梁初伸手抽走他的畫紙,粗略看看,“郎中大人想造船啊?”
“嗯!”弓捷遠知道躲不過去,也不搶畫,順口答道,“造大船,效仿徐福出海,跑到谷梁家找不到的地方去,省得你爹總是忌憚我。”
谷梁初輕歎一聲,將畫放回桌上,“孤以後還敢隨便說話麽?”
“論這個,”弓捷遠把那畫給壓好,筆也放下,看向谷梁初說,“你就比不上韓峻。”
谷梁初凝視著他,“什麽意思?”
“侯爺才比我大多少?”弓捷遠說,“也是一個常年關在府邸裡的世家子,怎麽就能樣樣明白?朝政軍情,整個大祁的彎彎繞繞都清楚的,沒人教麽?”
谷梁初沒法反駁這話。
“人家遠隔著山水呢!” 弓捷遠更露不滿,“還不能正大光明地聯系,說幾句話多不容易?那都知道彼此信賴。咱們倒好,王爺夜夜飛簷走壁地來,就知風月纏綿。”
谷梁初輕笑起來,“捷遠好會先發製人,你這般說,倒把孤的話全給堵住了。”
“你想要說什麽?”弓捷遠瞪著他問,“說我不該去殿裡當出頭鳥吧?尚川那狗脾氣,連你爹的空都不容,王爺想往誰的身上使力?想讓哪位當你的嘴?劉舉還是孫大人?我是疼你不能親上朝堂,生怕急出悶火,你不領情也就罷了,還想問我的罪啊?”
谷梁初的笑容更大,伸手搓他的唇,“這厲害嘴,孤能問得出嗎?”
弓捷遠作勢咬他的指,“也不能全怪我意氣用事,還是那尚川性子臭,非說什麽夏稅在即不能拖延,換了你在也忍不住。有些話交給別人去說必不痛快!我雖是臨場頂上去的,宋大人都知道幫忙,你還要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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