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明明是他出言不遜……”
柳問音這莽撞的性子一點兒都不變呢?
林不渝清清嗓子,輕聲說:“宗主,聽我說一句,剛好藏書閣有些經文未謄寫完,讓他過去幫我吧。”
去藏書閣抄書,沒人盯著,輕松自在。柳問音心裡頓時涕泗橫流,心想,沒想到師尊還是疼我的,實在太感動了。
阿遼緊緊皺起清秀的眉宇,捂住小腹,異瞳裡閃著爍爍的淚花,軟軟弱弱說:“宗主,我肚子疼,能不能讓我去找大夫看看?”
“沐舒長老,煩請幫他看看。”
沐舒長老一身青衫刺繡蘭草裙,飄飄然掠過殿前玉階,落在阿遼面前。她替阿遼把脈探病,摸了摸阿遼平坦的小肚子。
正要開口問話,一旁的柳問音咬牙切齒說道:“父親,是我,我揍了他肚子六拳。”
宗主厲眼冷光地瞪著柳問音,無奈揮了揮說道:“子明帶他下去抄書,找人看著惡他,頑劣不堪。”
阿遼淚眼婆娑,虛弱無力地說:“宗主,我沒事的,不要責罰他,他只是一時衝動。”
宗主:“別替他求情,我平時太縱容他了。”
柳問音一臉幽幽的怨恨,隨著李子明退離大殿。
殿前高台上的幾個長老面面相覷,都能猜出個所以然來。阿遼受傷後,不直接私下告訴宗主,反而當眾讓柳問音出醜,城府心計太深。
“有哪位長老願意帶帶阿遼?”宗主話音一落,整座議事大殿瞬間陷入一片死氣沉沉。
每個長老各懷心思,沒人敢貿然說話。
這個阿遼,乃是清瑤族之人,又不是個乖巧的人,外面人人想抓阿遼,將阿遼收入門下,豈不是收了個禍害?再有,救回阿遼不就是為了林不渝當爐鼎嗎?他們沒必要摻和,做吃力不討好的事。
林不渝慵懶地靠在軟塌上,微微眯眼,注視著那鈴眼帶著絲絲綠紋的少年。
那少年目光炯炯,深不可測。一陣清風吹來,兩人的眼神如江水匯集,相望直視良久,好似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在裡面遊動。
林不渝立馬收回視線,心裡叨叨念:“這小子怎麽一點兒都不怕我?”
少年忽地一笑,乾淨的笑容如冬雪初融,率先出聲:“宗主,我想報恩。不渝長老為我失去了一半修為,我想拜他為師,侍奉左右。”
林不渝抿了抿蒼白的薄唇,正襟危坐,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他還沒做好接受阿遼的準備,有些猝不及防。
宗主呵笑一聲:“選其他長老吧,不渝長老近來身體多有不適,不便勞累。”
林不渝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唇棱瞬間轉化為微微上揚,心裡的一顆大石頭總算落下。
“阿遼不求修仙多強多厲害,只求能好生活過,盡心報恩。”
宗主思索片刻,目光轉向林不渝:“不渝長老怎麽看?”
林不渝想開口拒絕,但向來精打細算最為快速的八長老袁寶率先說話:“孩子有這份心挺好的,別傷了孩子的心。”
二長老郝開新高高瘦瘦的,眯著小眼睛,對一臉嚴肅的莫道玄殷勤勸說:“不渝長老,孩子有心,你就收了他吧!”
“看錯人了,我是莫道玄!”莫道玄嫌棄地撇撇嘴,將二長老的臉轉向另外一旁的林不渝。
二長老郝開新摸了摸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慢慢悠悠說道:“這孩子精神氣甚佳,很好很好!”
宗主欣慰地點了點頭:“既然這麽多長老都同意,那便歸不渝長老門下。阿遼,跟著不渝長老好生修煉。來人,端茶,行六禮束脩。”
林不渝:“……”
阿遼端過弟子送來的紅木托盤,上面放著六禮分別為芹、蓮、紅豆、桂圓、紅棗與乾肉。
在天宗門的弟子羨慕的目光中,他迫不及待地衝到林不渝面前,生怕他反悔,當即跪拜而下。
宗主笑意深深,一直示意林不渝趕緊接過紅木托盤。
林不渝坐在繡綃軟塌上,月白色長袍垂落在地上。少年抬頭目光灼灼地注視著他的眼睛,笑意濃濃。
日後,當真收了阿遼當徒弟嗎?師徒還能不能結契約,還雙不雙修?
這些疑問在林不渝腦子裡一閃而過,把林不渝嚇壞了。心中有所想,說明他已然考慮讓阿遼當修煉的爐鼎。
雖說修煉很重要,成神更重要,但阿遼看著虛弱多病,現在也不是考慮這種事的時候。
林不渝伸出纖嫩細長的手指曲彎接過他的紅木托盤,交給一旁的峻山。
眼眸流轉回正,那少年的目光依舊緊緊地定格在他身上,一刻也沒有挪移開。
阿遼行三叩首之禮,眼睛充滿燦爛的光,手指乾澀而白皙,遞過一盞清茶,手指微微顫抖,緩緩送到林不渝面前,清越聲音說道:“師尊,喝茶。”
第7章 師尊,你真的有梨花香
阿遼跟在林不渝身後,一路踩著林不渝的腳步,一齊進入梨花山。
見阿遼還跟在師尊身後,峻山拉住阿遼,說:“小師弟,你別跟著師尊,我帶你去觀月堂。”
“可是,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師尊說。”阿遼看了林不渝一眼,壓低聲音說道。
林不渝回眸看他,揮了揮寬大的雲紋袖袍,輕聲說道:“峻山,去給他安排住房吧。”
峻山恭敬地鞠躬作揖,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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