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七點左右。
凌灃一通電話臨時打來,說凌意舶的爺爺來小島避暑療養,住在渝水以北的景區那邊,讓楚漾帶著凌意舶去陪同爺爺用餐。
凌意舶的奶奶去世得早,老爺子身體抱恙,這幾年已經在首都的醫院常住起來了,這身體稍微好一點兒,主動想要出院避避暑。
這個時節的渤海灣是比內陸更加涼爽,夜間溫度稍低,海風在默默沉悶。
出門前楚漾貼心地給凌意舶加了件薄外套。
周渡開著車,將凌意舶送到一棟老別墅前,楚漾下車,照例排除安全隱患,再叫陳迦禮和周渡一左一右守在老別墅門前。
楚漾陪同凌意舶進入了一樓會客廳。
這裡的裝潢更接近於七八十年代的複古歐式,入戶玄關被一面展開的百寶嵌屏風遮擋住,埡口由木胎大漆包裹著金箔點綴,紅木檀香再配琉璃窗,算得上是獨棟小洋樓,有很濃烈的渝水風格,只是外立面有不少被海風風化的痕跡,看起來那麽些年頭了。
用酒斟滿一兩五一個的白酒杯,楚漾退回到窗邊落定站好。
動動鼻尖,他聞著這股香醇酒味,想起來聽其他保鏢同事說的話。
說二少爺的信息素味道有一股酒味。
具體是什麽味道,楚漾也沒聞過。
雖然他在凌意舶身邊整整三年,但凌家對青少年時期才蛻變為S級Alpha的凌意舶照看非常謹慎,那時候還有專人看護此事。
只有一回,醫生來得太慢,楚漾臨時接到命令進入房間,他聞不到那股充滿壓迫感的香氣。
只看見凌意舶面色潮紅,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地望著他。
楚漾,楚漾。
凌意舶眉頭擰到一處,少年Alpha的嗓音充滿強勢的蠱惑力,他喘息著喊,你還沒分化真好……這個時候,你還能來陪我。
一整頓飯,凌意舶的爺爺精神矍鑠侃侃而談,凌意舶還算乖,隻負責聽話和碰杯,爺爺聊到他畢業了可以開始接觸家裡的工作,還說老二你才二十來歲不用著急談對象,如果有看得上的Omega可以提。
聊完又誇楚漾,說楚漾好,說讓凌灃不能偏心,回頭要還凌思岸一個這麽好的保鏢。
老爺子退居二線多年,偶爾過問些公司事務也是大事,極少過問小輩身邊這些過於細節的人事,自然不知道楚漾這麽一號人物選擇易主是為了躲起來割腺體。
“他不配,”凌意舶當場反駁,“要不然,您就讓凌思岸在滇南待著別回來了,那邊有山有水,他應該沒有什麽不滿意的。”
“哎呀。不要總是針對你兄長。”
“他在校門口開車撞我同學車的時候,似乎也沒考慮過別針對我,”凌意舶似笑非笑的,“當年我同學要是追了責,他能像現在過得這麽爽快?”
謝崇珩就是那個倒霉催的,莫名其妙,好端端一輛轎跑被人撞得保險杠掉地上,車屁股塌了一塊。
謝崇珩也跟天塌了似的,氣衝衝跑去學校監控室,查了監控更疑惑了,我操!凌意舶,這不你哥嗎!
凌意舶沒有否認,謝崇珩又跳起來,你哥是不是看你天天和我混一塊兒,以為這車是你自個兒瞞著家裡在外面買的?
凌意舶點頭,說是有這種可能,不過神經病發瘋不需要理由。
發泄結束,凌意舶收了脾氣,冷聲道:“我從沒搶過他什麽東西,我看不上。”
凌思岸親媽去世得早,凌意舶親媽又心軟,在凌意舶還沒出世前就將凌思岸帶在身邊視如己出,沒承想讓兄弟倆養成爭搶攀比的不良關系,凌意舶看不上他哥光想著爛褲襠那點事兒,從小到大,人人都說你要讓著哥哥,卻沒人明白回回都是他凌意舶的東西被覬覦。
“我都知道,”凌老爺子慢悠悠的,“吃飯,吃飯。”
凌意舶眉頭皺了下,沒有表態。
他維持這個表情一直到吃飯結束,到喝得臉頰連著脖頸紅成一片,都沒將眉頭松開。
也許是隔代親,凌意舶和爺爺的關系明顯比和凌灃的父子關系要健康許多。
老年人休息得早,這頓飯沒吃多久酒卻喝了不少,臨走前爺爺又叫凌意舶跟他上了二樓,說有事要交代。
楚漾沒跟著上去,在樓梯口靜靜等著,等到了十點半才見凌意舶下來。
強撐著醉意,凌意舶給爺爺道了別,車剛走沒開多遠,凌意舶就叫周渡停車,一個人在公路邊蹲了會兒。
楚漾一句話沒多問,又護送著凌意舶上車,直到車輛停穩在了家門口,楚漾才松了一口氣。
“楚漾,”凌意舶頭暈,在中間那排座椅上癱著不肯起來,“你讓他們先進去。”
“不想下車是嗎?”楚漾的語氣像哄小孩兒。
“嗯。”凌意舶沉沉地應,手指動了兩下。
“好。”
楚漾點頭揮退手足無措的陳迦禮和習以為常的周渡,忙不迭囑咐道:“你們進屋拿幾瓶礦泉水出來,還有濕毛巾。”
很快送來。
擰開礦泉水瓶蓋向凌意舶喂過去,楚漾坐在同排座椅上,湊近了點兒,把毛巾對折疊好放到他唇邊,“想不想吐?”
凌意舶埋頭趴在靠背後,背脊一起一伏的,像是挺難受,看起來十分可憐。
楚漾今天才明白原來酒量都是遺傳的,而且還一代不如一代,凌老爺子看上去什麽事兒沒有,凌二少爺這就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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