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詢問的人擺擺手,不吐。
過了會兒就沒聲了。
楚漾把毛巾扔在中控台上搭著,想看看凌意舶是不是睡著了,伸手過去扳凌意舶的臉,結果手還沒碰到人,一下被凌意舶抓住。
夜景闌珊,盛夏雨水充沛。
海邊再降下一場小雨,車內只有呼吸聲和衣物窸窣聲充斥耳膜,雨刮器自動打開了,機械臂左搖右擺,像在一旁起哄的看客。
隨著凌意舶的手勁變重,楚漾的神經也繃緊了。
他想抽回手,手才動了下,凌意舶從臂彎中露出半張臉。
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真是,明明是車外在下雨,雨卻好像淋得凌意舶濕漉漉的。
陣雨漸漸來得猛烈,雨聲變大了,雨點砸上車窗的聲響毫不客氣,啪嗒,啪嗒。
最後只剩一聲很熟悉的,委屈的:“……你為什麽要丟下我?”
說話的人沒有露出臉,沒有再繼續,嘴邊出氣急促而低喘,嗓音沉得像和雨點一同砸進了車裡。
凌意舶只是握著他的手,指腹一下下地摩挲,他手涼,摸著舒服。
他大概能猜到凌老爺子是哪句話把凌意舶刺痛了,好端端的非得喝這麽多才痛快。
楚漾欲言又止,拒絕的動作也停下了。
耳麥“嘀——”一聲,傳出信號接通的聲音。
周渡問:“楚首席,你們還好嗎?”
“沒事……他就是喝多了不認識人,現在沒動靜,估計是睡著了,”楚漾歎一口氣,“你叫上小陳來一趟,一起把凌二背上去。”
信號中另一條沉默的電流迅速變成怪叫:“我?我背他?”
“呃,以你的體格,背個成年男人不成問題。”周渡幫腔。
“可是這個成年男人比我小隻不了多少,這個成年男人還是S級Alpha!”
“你最年輕力氣最大。”周渡又說。
“行吧,我試試看,”陳迦禮對無腦誇頗為受用,“漾哥,你等著,我們馬上就下來救你!”
信號中斷,楚漾另一隻手拍了拍凌意舶的肩膀:“凌二?”
沒人應,手上力氣還有,任由他怎麽叫都不松手。
他聽見別墅大門開了有人出來,皮鞋踏過石階的聲音很響。
“凌意舶,你聽話,上樓再睡,你在車上睡會感冒的,”楚漾有點急了,“凌……”
眼見根本叫不應人,他頓了頓,聲音變軟:“小舟?”
“嗯……”
凌意舶回應他的嗓音溫吞,沉沉的,像深海中雷達無盡的回聲。
“小舟。”
“嗯。”
“小舟!”
“嗯?”
“小舟,”楚漾又喊,“你松手。”
緊緊抓著的手松開了。
楚漾垂眸,手背上出現一片緋紅的印跡。
第12章 龍舌蘭
這一晚折騰得夠嗆。
三個高個兒一起背著一個人進電梯。
周渡笑稱這別墅電梯從沒這麽擁擠過,楚漾卻笑不出來,回房間半晚上都沒睡好,躺床上翻來覆去。
陳迦禮起床準備值班,睡眼惺忪,看床頭電子時鍾掛著凌晨三點,再往旁邊床上瞧,嚇一跳。
楚漾還坐在自己床上靠窗的那一邊,手裡握個屏幕未歇的手機,站起身說要去二樓看看。
原因是看看凌意舶吐沒吐,等會兒半夜吐了不省人事,要出人命的。
確定了人沒事,楚漾才回到房間。
一夜好夢。
做飯阿姨姓溫,是楚漾在小島本地托人招到的,人勤快又愛笑,還說自己有個兒子和楚漾有點兒掛相,說年輕人大多腸胃不好,所以每天都督促著楚漾要把早餐吃掉。
反而對凌意舶就只有恭敬,她說少爺那種一看就是眾星捧月,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像你們這些出來自己打拚的小孩兒,才是沒人關心呢。
楚漾很早就起床了。
他順著海岸線那條大路慢跑了三公裡回來,一身汗,回家對著溫姨做的西式早餐胃口大開,他很捧場,吃了個蛋包三明治,又扒了點兒雞肉餡兒下來,在別墅附近站了會兒,才看見兩三隻流浪小貓結伴前來。
每天都是這個時間,這個地方,這兩三隻小貓。
今天輪休輪到周渡了,楚漾想了會兒,給李觀棋發微信,說等下回來的時候如果路過寵物店,記得買點兒貓條貓糧來。
這些小家夥流浪得太久,吃慣亂七八糟的東西了,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了細糠。
這麽想著,楚漾甚至將小貓咪的處境自嘲般地放到了自己身上,他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在外面漂泊的日子過久了,現在突然要適應專心聽命於一個人的情況,還不太習慣。
結束完喂小貓的日常工作,楚漾安慰自己這也算是和“鄰居”搞好關系。
站起身時,後腰居然有點酸痛。
凌二力氣大又不按規則出牌,一身不服輸的勁兒,楚漾昨天被折騰得晚上洗澡才發現側腰有一道淺色淤青,不記得是在哪個回合受的傷了,指腹輕輕按上去,有點疼。
疼得好似傷口連著筋脈連著心,胸口一扯一扯地難受。
他走回別墅門口,恰巧碰見溫姨出來澆花。
溫姨一瞧見他就笑,一隻手提著長長的軟水管,另一隻手胡亂地在圍裙上擦了下水:“小楚,十點了,嗯,是不是差不多該叫二少爺起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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