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能替異監局清掃掉潛伏在內的髒東西,又能在自己的履歷上添一枚功勳章,和林河合作於公於私都有利,鍾佑找不到任何拒絕的理由。
直到現在,鍾佑仍堅持‘只有腦子進水的人,才會和林河這個瘋子合作’的觀點。
但林河的可怕之處正在於此。
他能往人腦子注滿水,然後魚就上鉤了。
每個人都是魚,只有林河才是那個垂杆者。
更可怕的是,林河能讓所有人都獲利:異監局鏟除了釘子,鍾佑獲得了名單,孫念洄拿回了自由。
他隨手甩杆一攪,一切便水到渠成,沿著最優解流淌而去。
鍾佑面色凝重,行走於黑夜之中。
黑暗中,有什麽東西破風而來。
鍾佑機警後撤,凌厲目光落在……一個紙飛機上。
“還挺謹慎的嘛,小鍾佑。”一道含著笑意的清朗聲音從高處傳來。
鍾佑循聲望去。
林河坐在合歡樹上,背靠一片蔥蘢,朝著那個紙飛機揚了揚下巴:“什麽M生物學實驗室的人員名單,給你搞來了·。”
看看這不著調的樣子!
鍾佑彎腰撿起紙飛機,心裡閃過一大串髒話。
蒼天不公,世界上有那麽多深沉穩重、謙遜隨和的好人,可老天爺偏偏要把優異的天賦都點亮在這個混蛋身上!!!
出挑的相貌、高強的異能、還有那執棋者般操縱人心的能力……
鍾佑拆開紙飛機,借著朦朧的月光匆匆掃過上面的名字。
異監局羈押孫念洄已有兩周,那女人一個字都不肯吐露,可僅僅幾個小時,就把名單寫給了林河。
為什麽呀!!!!!
鍾佑內心悲憤交加,仰面無語問蒼天。
江與臨還是很關心大侄子的心理健康的,見鍾佑握著名單不說話,隻一味地望著月亮,還以為這孩子受了刺激,心說自己這次也沒說什麽過分的話吧。
應該和我沒關系。
難道是在異監局挨訓了?
可憐的大侄子。
江與臨單手一撐,從樹上跳下來:“怎麽了,拿到名單還不開心。”
鍾佑將手裡的紙折了幾折,放進口袋:“孫念洄呢?”
江與臨沒回答:“怎麽?她犯了很重的事?異監局一定要抓她?”
鍾佑搖了搖頭:“我不知道該怎麽說。”
隨著調查的深入,人體基因實驗背後的勢力被挖掘出來,鍾佑看到了一些很髒的事情——
那是他從前沒有想過,也想象不到人性之惡。
江與臨雖然不知道異監局查出了什麽,但大概能想象到。
人體基因實驗、融合體拍賣、器官走私,這三個詞放在一起,怎麽組合也組合不出一個不那麽血腥的故事。
江與臨輕輕歎了口氣,拍了拍鍾佑的肩膀:“這樣的事還有很多,以後你還會見到這個世界更髒的一面,所以別太往心裡去,知道了嗎?”
鍾佑沉悶地回答:“哦,聽到你的‘安慰’,我可真是好多了。”
江與臨輕笑一聲:“鍾佑,異監局很了不起,做特工也很了不起,但這只是你的工作,不是你生活的全部。”
鍾佑沉默了很久。
理智告訴他不要和眼前這個人講太多,可感情上他卻對林河有種特別的依賴。
也許是因為林河曾經救過他,將他帶出暗無天日的地底,在不確定鍾佑是否遭到感染的生死一線之間,他們一起度過了一個漫長的三百秒。
雖然在這三百秒中,鍾佑有五分之四的時間裡處於昏迷狀態,可林河是他睜開眼睛的刹那,看到的人就是林河。
只有林河。
如果不是林河會什麽蠱惑人心的妖術,那麽鍾佑只能用‘雛鳥效應’四個字,來解釋他對林河那毫無由來的依賴與信任。
即便林河看起來那麽不靠譜,即便林河忽悠了他一次又一次。
可他還是相信他。
真是見鬼了。
鍾佑此時並不知道林河就是江與臨,與自己血脈相連,所以非常抵觸這種信賴感。
但血緣是很強大的東西,縱然很不願意,但他還是無法抗拒向江與臨訴說自己的茫然。
鍾佑用手抱住雙膝,將下巴搭在膝蓋上:“販賣融合體的產業上遊是EBM生物學實驗室,他們會進行一些人體實驗,將怪物基因注入普通人體內,人為創造融合體。死了的拆了賣器官,活著的整個賣掉。”
江與臨也坐在樹下,靜靜聽鍾佑講融合體產業鏈背後的肮髒交易。
被賣掉的融合體,主要有三個銷路:溫順好看的那些是寵物,或者說性奴;有戰鬥力的則被醫藥公司收購,用來研究各種特效藥劑;剩下的那些溫順的、沒那麽漂亮的、普通的融合體,會被當做肉雞投放汙染區,作為獵殺對象,供有錢人玩樂虐殺。
鍾佑的聲音有些悶:“這個世界簡直瘋了,他們當末世是什麽,現實版饑餓遊戲嗎?”
江與臨沒說話,只是摸了摸鍾佑的頭髮。
鍾佑說:“有些人甚至把融合體當成某種特殊的食材,研究出專有的烹飪方法……融合體的基因雖然與人類序列並不完全相同,但它們大多都保留了人類特征,這與吃人有什麽分別。”
江與臨眉梢微微皺起:“正因如此,所以即使是在食物最匱乏的時候,我們國家也沒有通過允許售賣和食用怪物罐頭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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