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與臨忍不住輕笑一聲。
禦君祁側了側頭:“怎麽了?”
江與臨抬起手指,用異能往盆裡注滿水:“沒水乾洗啊兄弟,洗衣服要放水,然後加洗衣液揉,最後漂洗兩遍。”
禦君祁學習得很認真。
祂背對江與臨,很認真地洗起了衣服。
白色水汽氤氳靉靆,浴室內一片彌漫。
狹小局促的浴室很安靜,沒有人說話,只有水流聲和衣物摩擦聲。
江與臨喉結微微滑動,莫名想起了實驗艙裡的隔間。
同樣的灼熱、緊湊。
彌蒙、濕滑、黏膩。
海水的味道和汗液很像,有些鹹,有些腥。
江與臨升起一層薄汗,匆匆衝洗完畢,將浴巾圍在腰間,啞著聲音說了一句:“我洗完了。”
禦君祁還在專心搓盆裡的衣服,聽到江與臨說洗完了有些詫異:“這麽快?”
江與臨低頭往外走:“浴室裡有點悶,我先出去了。”
禦君祁說:“好,這個洗乾淨了,你先拿去晾上。”
江與臨應了一聲,伸手去接禦君祁遞過來的衣服。
禦君祁抬起手,骨節分明的手上握著一條……黑色內褲。
江與臨耳根‘刷’的一下熱了,一把將內褲拽過來,炸毛道:“誰讓你洗這個的?”
禦君祁慢慢抬起頭,表情淡漠中透著一股無辜:“你讓我洗的。”
江與臨頭都暈了:“那麽多衣服,你就先洗這個?”
禦君祁理所當然道:“我不太會洗,先拿個小的練練手。”
真是無從反駁,說得還挺有理有據的。
明明就是在偷奸耍滑!
江與臨腹誹幾句,又不知該說些什麽,隻沉默地轉身離開了浴室。
隨便吧。
*
回到屋裡,依舊是無所事事。
江與臨換上柔軟乾淨的睡衣,從櫃子裡一疊藍光碟片中翻找想看的電影。
雖然遲到了十年,但他們終於可以每天看電影了。
這也算不得玩物喪志。
江與臨已經把自己能做的工作都做完了——
他根據自己的記憶與星塵十三的描述,整理提取相關信息,剝繭抽絲,大致還原了末世降臨的原因與深淵公司的聯系。
深淵公司擁有數顆高能隕石,而‘金烏’與‘玉蟾’的磁場與高能隕石相異。
所以這些隕石會不會都被深淵公司藏了起來?
江與臨將以上種種整理匯總,寫成了一份足有十八頁匯報綱要,托一隻遊隼帶著,送往中心基地異監委指揮官辦公室。
至於中心基地的人何時批複,就由不得江與臨決定了。
反正他已經選了飛行速度最快的鳥。
拯救世界的主線任務進入等待期,江與臨遠離權力中心,躲在偏遠的南海忙裡偷閑,倒也逍遙自在。
落日西斜,最後一縷光暈消失在海平面。
夜幕降臨,繁星漫天。
江與臨靠在窗邊,清風拂過發絲,清涼愜意。
目之所及只有蒼天,明月,海波,星河。
遊艇隨著潮汐輕輕搖晃。
海上升起薄霧,船上的燈火映在水面,波光漣漣,與月色與繁星融為一體,似幻似真、縹緲迷離。
這是一片沒有煙火的人間。
小舟從此逝,江海寄余生。
這一刻,那綿延五千年,深刻於骨血中的歸隱之情達到了巔峰。
只是末世未平,動蕩未止,怪物肆虐,人心叵測,神州大地還處在一片茫茫黑夜之中,他又如何能獨善其身,卸甲歸田。
人常說偷得浮生半日閑。
真不知這短暫的歡愉平靜,又能維持到幾時。
半晌,禦君祁終於洗完了所有衣服,也洗乾淨了自己,光著身子從浴室裡走出來。
江與臨把浴巾扔過去,罵他有傷風化。
禦君祁不知道什麽是風化,接過浴巾擦了擦臉,套上衣服坐回床上,靠著江與臨的肩膀看電影。
江與臨能聞到禦君祁身的冷香。
明月當空,人魚的歌聲空靈婉轉,余音嫋嫋。
歌聲中,無數回憶湧上心頭。
江與臨耳廓微動,按下暫停鍵,聽花倦唱完整首歌。
他問禦君祁:“花倦在唱什麽?還挺好聽的。”
禦君祁念了句人魚語,然後翻譯出來說:“夢中的永恆星河。”
江與臨:“怪物也會做夢嗎?”
禦君祁想了想,居然說:“會。”
江與臨好奇道:“你都會夢見什麽?”
禦君祁陷入回憶:“冰川、寒風、大雪、海洋,和你的背影。”
江與臨眉梢微動:“我的背影?”
禦君祁偏過頭,低聲回答:“我總夢見你不要我了。”
江與臨失笑:“怎麽會呢,你被關在實驗艙裡的時候那麽危險,我都沒有不要你。”
禦君祁把下巴搭在江與臨肩膀:“我自己從停屍間醒來的時候,沒有看到你,就以為你不要我了。”
江與臨驚詫道:“你想起來以前的事情了?”
禦君祁:“聽你講完以後,偶爾夢見零星的場景。”
江與臨端起酒杯,仰頭喝了一口酒:“都夢見什麽了?”
禦君祁輕按江與臨因吞咽酒液而上下滑動的喉結,親昵道:“不知道為什麽,總是夢見和你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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