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與臨:“額……抱歉,耽誤你唱歌了,我也沒睡著。”
人魚好奇地打量江與臨,藍色的魚尾在水中擺動:“那我給你唱歌吧,聽著我的歌聲你就能睡著了,航海者都是這麽入睡的。”
江與臨失笑:“然後撞上礁石,船毀人亡嗎?”
人魚點點頭,激動地撐著岸邊鵝卵石,大半個身子都探出了水面:“是的!你聽過塞壬的故事?”
江與臨說:“嗯,關於海妖的傳說是這樣……可你怎麽生活能在淡水裡?”
人魚:“殿下給我吃了一條淡水怪物,我獲得了它的能力,你看,我還會說話了。”
江與臨了然道:“那個怪物應該是吃過人,所以你現在也融合了人類的基因。”
人魚一撐手翻出水面,和江與臨坐在岸邊:“是的,我學到了很多東西,中文特別美,我喜歡你的名字,江與臨,你的名字比神王殿下的名字好聽多了,我在考慮給神王殿下取一個新名字,但是祂不願意,我想如果你是跟他說的話,祂也許就同意了。”
江與臨:“這話從何說起?”
人魚歪頭看江與臨,言語直白:“神王是怪物之主,你是神王之主。”
“……”
“誰跟你說的?”江與臨啞然道:“我和禦君祁之間沒有什麽主不主的。”
人魚的語氣理所當然:“可是祂聽你的呀。”
江與臨心裡本來就夠亂了,本來遇見條人魚,想著聊聊天轉移思緒,沒想到說來說去,還是繞回了禦君祁身上。
他沉默幾秒,岔開話題:“那你叫什麽名字?”
人魚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轉移,他發出幾個奇怪音節,然後說:“翻譯成英文是Iris。”
江與臨望著波光粼粼的河水出神:“Iris的中文意思是鳶尾花,很好聽。”
人魚驕傲道:“我的中文名更好聽。”
江與臨很捧場:“是什麽?”
人魚的聲音聲線動人:“花倦。”
江與臨:“……花卷?”
花倦抗議:“是倦!四聲!‘花倦隨春去’的花倦!”
江與臨頷首道:“嗯,果然很好聽,小花卷,聽得我都餓了……我醒來以後還沒吃過東西,禦君祁可能已經忘了人類需要喂養吧。”
花倦同情地看著江與臨:“那我抓條魚給你吃吧。”
人魚想一出是一出,說完也不待回應,便‘嘩啦’一下跳入水中。
水花濺得老高,沒有半滴落在江與臨身上。
江與臨輕歎一聲:“禦君祁,你出來吧。”
高大俊美的人形緩緩出現在江與臨身後。
“我給你腕足了,你沒吃。”
這是神級怪物現身後的第一句話,先替自己開脫沒有喂養人類的罪名。
江與臨“……”
禦君祁也在河邊坐下來:“你什麽時候發現我在的?”
江與臨回憶了一下:“現在想想,你應該一直都在。”
也不知是不是禦君祁總跟著他的緣故,江與臨已經進化出某種奇異的第六感,不需要用眼睛看,也能感覺到禦君祁的存在。
江與臨將其歸結為磁場影響。
他們體內有彼此的血,基因相互融合,能感應到對方倒也並不奇怪。
禦君祁問:“臨臨,你要去哪裡?”
江與臨撿起地上石子,扔進河裡打水漂玩:“不知道,心亂,想出去走走。”
禦君祁看著水面上一圈圈漣漪,語氣淡淡:“哦,你又要離開我了。”
江與臨詫異地看了禦君祁一眼:“你在說什麽瘋話。”
禦君祁也撿了個石子,卻沒扔出去,而是拿在手裡把玩:“沒關系,我已經習慣了,你想走就走吧。看到你離開的時候,我想過像以前那樣跟著你,也想過把你抓回來,但現在我都不想了。”
江與臨手腕一抖,問:“我只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一個人理一理思路,你怎麽忽然說這種話,倒顯得我很沒良心。”
禦君祁輕笑一聲,沒回答。
打水漂的石子只在水面彈了兩下,就‘噗通’落入水中,再沒了聲息。
兩個人都不說話,靜靜坐在月光下。
禦君祁可以一直保持沉默。
在江與臨尚未醒來的這半年間,以及在江與臨出現之前,祂大多時候都是沉默的、靜止的、無言的。
江與臨像一陣微風拂過水面,禦君祁的生命因他流淌起來。
沒有什麽風可以不停地吹。
怪物永遠不知疲倦,可人類不是這樣。
李宣死去的時候,荊鴻說:人與人終究是要分離的,那時候禦君祁不理解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其實現在祂也不懂。
在今天之前,禦君祁始終堅信,祂可以一直擁有江與臨。
可現在祂又覺得,如果江與臨要離開的話——
祂不想讓他離開的太辛苦。
從神級怪物手中逃走是件很困難的事情,降低難度是禦君祁能為江與臨做的最後一件事。
人類的世界太複雜了,很多事的發展和禦君祁想的都不一樣。
祂以為江與臨知道自己就是小章魚後,他們會更親密,然而事實並非如此,宿敵可以變成朋友,變成兄弟,但卻不能變成寵物,這是怪物始終都不能理解的問題。
其實比起‘禦君祁’這個身份,祂更喜歡作為‘小章魚’陪伴在江與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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