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與臨不知該怎麽形容那種感覺——
如當頭棒喝,水流擊散困意的同時,也掃去圍繞在身邊頹喪。
一條巴掌大的小章魚,居然激發出了他的戰鬥意識,這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當時江與臨隻覺詫異,現在回想,如果那是禦君祁,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或許就是命定宿敵的羈絆,在相識早期,無論江與臨受了多重的傷、狀態多差,只要禦君祁出現,江與臨就能爆發出無窮無盡的潛力,不行也行了。
又或許這是因為江與臨的重生,本身源自於禦君祁的力量。
關於這一點,雖然還有待具體考證,但兩次復活的關聯性已經交織成網,很多細節都可以相互印證,只差一項最關鍵、最有力的證明就能定案。
總之,他和小章魚在車裡打了一架,小章魚摔到車窗上的樣子很好玩,重生後沮喪頹然的江與臨,第一次發自內心地笑了出來。
每個人的一生中,總會有幾個極為關鍵的時間節點,當下做出的選擇影響深遠,意義非凡。
於江與臨而言,收養小章魚的決定就是如此。
他主動飼養了一隻小怪物,這是他的寵物,是他的夥伴,也是他的精神寄托。
故事真正的開端恰始於此——
在這之後,他又遇見了肖成宇。
由於小章魚的強烈反對,江與臨當場改變主意,允許肖成宇加入他們的隊伍。
然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在那個尋常的陰雨天,命運的蝴蝶扇動翅膀,於江與臨的人生中,掀起了一場驚天動地的海嘯。
關於小章魚對江與臨而言有多重要這件事,肖成宇最有發言權,他曾經親眼見過把章魚弄丟的林哥有多麽暴躁。
每天晚上,江與臨都要把盛著小章魚的水杯放在床頭。
小章魚散發著幽幽藍光,在水中極富規律的一張一弛,就像個安撫玩偶,江與臨總是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今天晚上,他的床頭沒有小章魚,這可能是他失眠的根本原因。
禦君祁倒是很樂意接替小章魚陪他睡覺,被江與臨踹走了,他實在很難將對小章魚的感情,全然轉移到禦君祁身上。
這種感覺很奇怪……也很尷尬。
有寵物的人都知道,人類有時候會對寵物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江與臨親過小章魚,經常和小章魚一起洗澡,一起玩幼稚的遊戲,他會把不愛吃的東西喂給小章魚,向小章魚傾訴心事,心情不好時掐著小章魚的脖子發瘋……他還和肖成宇一起扒著小章魚的觸手看,找哪條是小章魚的交接腕!
他還當著禦君祁的面,說要把人魚買回去給小章魚當對象。
怪不得當時禦君祁那麽生氣。
他好像還和小章魚抱怨過禦君祁有多難殺!
簡直不能太丟臉了!
過往的一幕幕在腦海重現,和小章魚相處的點點滴滴迅速回閃,自動與禦君祁那張冷若冰霜的建模臉結合起來,逐漸融為一體。
江與臨拽起被子蓋住臉,無顏直面這個冷酷的世界。
知道禦君祁就是小章魚之後,神級怪物之前做出的那些親密動作就全有了解釋——
在禦君祁的視角裡,祂和江與臨原本就這麽親密。
他們就應該一起玩,一起洗澡,一起睡覺。
勾肩搭背,相偎相依。
回憶起過往種種,江與臨真不知道明天該如何面對禦君祁。
這次復活,禦君祁那無處不在的佔有欲明顯更強了,在坦白小章魚的身份後,愈發肆無忌憚,許多行為早已超出朋友與兄弟的界限,又不單純止步於寵物與主人間的親昵。
可若說再有其他什麽越軌之處,那隻怪物又是真的不懂。
如果小章魚是小章魚,禦君祁是禦君祁,那過於親近的行為和兄弟情義自然是則各論各的,很好區分,然而現在二者突然混為一談,委實令江與臨十分無措。
怪物的思維方式過於簡單,日夜和禦君祁待在一處,思緒早晚會被怪物帶偏。
他必須得找個地方,一個人靜下心來,好好捋一捋自己和小章魚、和禦君祁的關系。
逃避或許解決不了問題,但總比面對簡單多了。
江與臨從床上坐起來,垂眸沉思片刻。
然後很不負責任地跑了。
第59章
對於從禦君祁的巢穴中逃走這件事,江與臨可謂輕車熟路。
沿著暗河緩緩前行,看著眼前熟悉的岩洞和鍾乳石,還真是夢回當年,恍如昨日。
隨著地勢升高,河水由暗轉明。
山澗高處裂開一道長長細縫,月光傾瀉而下。
冬夜靜穆,星河漫天。
拐出這道‘一線天’,再走二十分鍾就能離開歧礬山的岩洞。
“江與臨,江與臨!”
天籟般嗓音在淙淙流水聲中響起,呼喚著他的名字。
江與臨循聲望去。
皎潔月光下,水中央有一張極漂亮的臉。
銀頭髮,綠眼睛,是他撿來的那條人魚。
江與臨朝水邊走去:“小魚,你會說話了?”
人魚潛入水中,很快又在岸邊出現:“江與臨,你去哪兒?”
江與臨屈膝半蹲,平視人魚:“睡不著,出去溜達溜達,這麽晚了,你怎麽不睡覺?”
人魚說:“怪物都是晝伏夜出,你醒來之前,我每晚都要對著月亮唱歌,現在你醒了,神王殿下就不許我唱了,說會影響你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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