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君祁眼眸深處的幽紫尚未完全消退。
祂定定地看著江與臨,眼神依舊純粹澄澈,看不出絲毫雜念,乾淨得像一塊透明的紫水晶。
江與臨喉結滾動,率先移開視線。
他輕咳一聲,問:“你衣服呢?”
禦君祁搖頭:“不知道。”
江與臨拽起沙發上的絨毯,扔在禦君祁頭頂,把懷裡的男人從頭到腳裹了起來。
禦君祁像是被罩在被單裡的貓,迷茫地動了動,扭著身體找出口往外鑽。
江與臨鎮定自若,凌厲的眉梢動都沒動一下,冷酷地將人從自己身上推了下去。
神級怪物‘哐當’一聲摔在地上。
絨毯從肩上滑落,半遮半掩,勉強蓋在兩腿之間,露出大片皮膚和漂亮的肌肉線條。
祂叉著腿坐在地毯上,仰面看向江與臨。
江與臨無意識地按了按指節,語氣很凶:“看什麽?”
禦君祁沒對江與臨的暴力行為表示任何異議,撐著茶幾準備站起來。
祂一動,腰間的毯子窸窸窣窣往下滑。
江與臨眼疾手快,抬腳踩住禦君祁腰側的毯子,揚了揚下巴:“別動,要露鳥了兄弟。”
禦君祁垂眸看過去:“你是說交接腕?”
江與臨點頭:“是的,人類的交接腕不能露在外面,這很不好。”
禦君祁迷茫道:“為什麽?”
江與臨:“沒有為什麽,不能就是不能。”
禦君祁:“可小章魚交接腕一直在外面,你有時候還會捏著玩。”
江與臨:“……”
禦君祁不解道:“為什麽小章魚的交接腕可以露在外面,我的交接腕就不可以。”
江與臨太陽穴直跳:“這是兩件事!我剛才都跟你說過了,小章魚是寵物!”
禦君祁的怪物思維總是這麽清奇,祂想了想,說:“那如果我來飼養你,我就可以玩你的交接腕了嗎?”
“……”
禦君祁!!!!!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麽啊!
江與臨神情恍惚,又驚惶又自責——
完了,不小心把神級怪物養成了性變態怎麽辦,誰家好怪物天天想著玩人類交接腕啊!
“交接腕不可以玩!也沒有人的交接腕會露在外面!”
江與臨倉促地略過這個話題,匆匆扔下一句威脅:“要是再讓我看到你遛鳥,我就把你的交接腕割掉。”
禦君祁一副很無所謂的樣子:“章魚的腕足可再生,你想要的話現在就可以給你。”
聞言,江與臨心頭又是狠狠一梗。
怔忪間,之間禦君祁不知道從哪兒搞出來一把匕首,上上下下地比劃著,顯然真在思考把腕足切下來送給江與臨。
江與臨倒吸涼氣,徹底被禦君祁的真誠打敗。
他不由反思是自己太過下流,才會懷疑禦君祁想法齷齪。
就算祂滿腦子都是想玩交接腕,那也是很純潔地玩,和人類那種肮髒的玩法不一樣。
一只打算把交接腕割下來送人的怪物、整天想著玩的小章魚,祂能懂什麽?
自己的擔心真是太多余了。
*
夜裡,江與臨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這半年來發生了太多事情,外面的世界說是天翻地覆也不誇張。
關於第三基地事變的起因結果,官方發布的通報是一回事,私下的傳聞是另一回事,且傳聞比通報更加惟妙惟肖,親因後果鋪設完整,比真相聽起來還真,作為一個早已死去的人,江與臨在數萬人面前又死了一次,這次,所有人都以為他真的死了,而且死得更加壯懷激烈,偉大光榮。
外面的世界變化無常,江與臨自己的世界亦是無比混沌。
在這片無序的混亂中,小章魚是唯一不變的錨點。
比起寵物,它更像一個見證者。
江與臨重生後的每一個抉擇,都與小章魚息息相關。
現在,這永恆的錨點也發生了變化。
江與臨因此迷茫無措。
他在小章魚身上傾注了太多感情。
重生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江與臨無論是心情還是精神狀態都很糟糕,通過和禦君祁交手,他了解到人類與怪物間不可逾越差距,與此同時,江與臨遭人算計,經歷叵測,救世的理想與信仰徹底動搖。
他晶核碎裂,死而複生,曾經引以為傲的異能時有時無,甚至退化成殺傷力極弱水系,在南下途中,幾次三番被低等怪物追著跑。
強烈的挫敗感與厭世情緒如影隨形,恰似海潮起伏洶湧,他常常有種快要被淹沒的錯覺。
江與臨不想思考,也不想和人說話。
那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兒,要做些什麽,修好異能這件事,與其說一個短期目標,不如說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一個人開車行駛在空空蕩蕩的高速公路上,江與臨已經記不得有多少次,他會忽然生出一了百了的念頭,隻想將油門踩到底,直接衝下高架。
直到小章魚出現。
那是一個陰天,天空很低。
東南方黑雲滾滾,醞釀著一場暴雨。
這是江與臨最討厭的天氣。
他在樹蔭處停下車,躺在車裡睡午覺。
半夢半醒間,小章魚從天而降,掉在了他臉上,在江與臨微詫的眼神中,小怪物伸出觸手,衝著他眉心射出一道水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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