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坐在牛車上的時候,沈從舟沉默不語地看著手裡的一兩銀子。
自從家中出事,他已經有許久不曾見過這麽多銀子了。
不說銀子,連銅板他身上都沒有。
若是以前,這一兩銀子甚至還不夠他買本書籍。
可從前他是什麽身份?現在又是什麽身份?
一個是朝廷命官的兒子,一個是罪奴,如何能夠相提並論?
沈從舟手指收攏起來,閉上眼長長呼出一口氣。
那人沒有跟著,若是要逃跑,路上就是最好的機會,且他的手上如今還有一兩銀子,省著點說不定夠他逃到北疆去找兄長了,可是……
他看了一眼自己瘸了的那條腿,而後又閉上眼,默默地勸著自己。
就這一次,就再相信人一次,若是那人真的能治好他的腿,給他賣命又如何?若是不能……
到時候再想辦法逃跑去找兄長。
蕭戾直到夜深了才回到新宅,從穿過前院的門,就看到坐在院子裡的沈從舟。
大概是收拾了一番,頭髮用發帶束起,臉也明顯洗過,雖然身上還是那身破破爛爛的衣服,但是看起來人精神了不少。
蕭戾挑了下眉,“等我?”
沈從舟沉默著點點頭。
這裡一個人也沒有,沒得允許,他不知道自己該住哪裡,又有哪些東西是他能夠動的。
這座四進的宅子即便放在京城也算得上是好的,隨處可見珍貴木料做成的東西,還有那些柱子上雕刻著的君子竹,牆上的字畫等等,都彰顯著這家主人的不一般,想來不是個文人雅士就是個附庸風雅的富家翁。
以他對蕭戾的印象,他覺得是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等我治腿?”蕭戾也就是隨口一問,並不需要他回答,將一包用油紙包著的巧克力豆丟給他,面不改色地說道:“你的藥。”
“不用號脈?”沈從舟眉頭緊鎖,心中那點期待不斷地消退。
就算是太醫院的院正,不說必須號脈,起碼也會問上病人一兩句病情,而這人卻連敷衍都不願敷衍一下。
這樣的人,真的有辦法能治好自己的腿嗎?
蕭戾不是沒看出來他的不信任,不過那又怎麽樣?
輕嗤一聲,他無所謂地說道:“你也可以選擇不吃。”
沈從舟沉默許久,才將油紙包打開,看到裡面光滑圓潤的黑色丸子時,眼裡閃過掙扎。
雖然這裡已經是距離京城最遠的涼州了,但是不見得三皇子等人就會放過自己,若是……
他看了眼蕭戾,對方朝他揚了揚唇角,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麽,嗤笑道:“怕我下毒?”
沈從舟不語,但他懷疑的眼神、逐漸收緊的手掌,無一不在透露著他的心思。
這樣的事情,在末世裡時有發生,蕭戾倒也沒生氣。
“你有什麽值得我大費周章帶買回來再毒死?”
“你說的是。”沈從舟垂下眼,面無表情地拿起一顆黑丸子放進嘴裡,直接吞了下去。
“……”有點浪費東西了,早知道就拿麵粉搓一點給他吃,就他這吃法,估計也吃不出來。
沈從舟嘴裡殘留著淡淡的甜味,與他從前所嘗到過的所有甜味都不同。
藥是甜的嗎?
他低頭盯著剩下的黑丸子,還剩下六顆,吃完了會有用嗎?
蕭戾不動聲色地催動治愈異能,將他瘸了的腿給治了治。
並沒有一次性治好,只是將長歪的骨頭給割開重新接回去,讓其好到一定程度後便收回了異能。
他不是正兒八經的醫生,治病救人他不熟,也就是做個樣子。
何況換了個世界,這裡只有中醫,講究傷筋動骨一百天,就算沈從舟的腿骨已經愈合,但一下子治好怎麽看都有問題。
沈從舟並沒有太大的感覺,只是感覺瘸了那條腿突然刺痛了一下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那感覺已經消失了。
自從骨頭愈合,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麽明顯的痛感,以至於讓他下意識伸手去摸了摸。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本來長歪了的骨頭,這會好像突然正了回來。
蕭戾見他發現,便道:“第一次吃藥效果會比較明顯,之後就不會再有這樣的效果了。”
聞言,沈從舟猛地抬頭看向他,因為震驚和難以置信,嗓子都變得沙啞起來,“這藥……有用?”
“你自己感覺不到?”蕭戾似笑非笑地掃了眼他的腿,“如果感覺不到,我建議你把腿鋸了。”
“……多謝公子。”沈從舟壓下對他的無語,起身對他躬身作揖,“沈瑜以後必定盡心盡力為公子辦事。”
蕭戾等的就是這句話,“好好乾,我看好你。”
看沈從舟那氣度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不管有沒有真本事,起碼世面是見過不少的,遇到事情自然會比很多人都知道該如何處理。
就算處理不了,想來那一身氣度也可以拿去唬人,到時候再調教一番,他就可以當個甩手掌櫃了。
若是平時不見得能有這樣的機會,難得對方落了難,施恩於人將其收服,怎麽看都很劃算。
畢竟用精神異能對人種下精神暗示,還要看一個人的意志力,如果是意志特別堅強的人,很難成功不說,就算成功了也要經常加固精神暗示,不然就會功虧一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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