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得到了真正意義上的安眠。
*
應許不知道的是,與此同時,這場臨時配合出來的謀殺,正在被園區上方盤旋的無人機攝像轉播,投屏到了園區大大小小的屏幕。
此時,園區裡的所有遊客和工作人員都能看清楚這場進行時的謀殺,他們能看清機甲翅膀上流轉的金芒,也能看清被害者身上數百個血洞,更能看清此時還在摩天輪上空靜坐的盲者,他身上滑稽無規律地別了十來個青綠色的徽章。
應許的屍體墜入到女狙擊手的腳邊,因有方才機甲翅膀的緩衝,他沒有摔得支離破碎,反而完好得像是陷入了沉睡。
女狙擊手的槍並沒有松開,她的瞄準鏡裡,那沉睡的青年趴在地面嘴部微張,不多時一枚玻璃質感的翡色圓球,和著血水滾落出來。
女狙擊手不假思索地補給那圓球一槍,再成百上千觀眾的見證下,那圓球碎成了一灘黏液,這是邊境軍人和軍校學生們最為熟悉的——來自蟲族的黏液。
這子彈意外地管用,女狙擊手收了槍,眼見著無人機四面八方地聚攏來,她心想人蟲戰爭又將迎來新的局面,不過在此之前,她對著無人機喊:
“麻煩你們園區的負責人出來一下。”
而她腕上的機甲提醒她,家族來訊。
這並不是斥責她私自行動的消息,她身為軍隊最高長官的舅舅告訴她:
“破空艦隊的正指揮官回到主星了。”
第73章
應允被翁陶然手下的人帶走了。
翁陶然發通訊過來,說把他先送到谷雨那邊。
“目前也只有她能保住你。”
“但我是個死刑犯,過去會拖累人家。”應允如是說道。
翁陶然似乎冷哼了一聲,應允看不見他的表情:“你現在的身體情況,也沒辦法脫離我們的保護,老老實實待著吧。”
於是應允被送上翁陶然的私人飛船,去往谷雨實驗室所在的星球,翁陶然在某些方面也能隻手遮天,至少他們這條私人航線沒有遭遇攔截。
路上照看他的倆人竟然還有心思上星網看新聞,為自家老板的大臉出現在頭版頭條而激動地滋哇亂叫,應允使出十多年的哄孩子功力,可算把人安撫好了,從他們支離破碎的言論裡,拚湊出翁陶然上新聞的真相。
原來這貨全網直播獵殺蟲子的過程,到最後關鍵時刻,還把白家那小輩給拍了進去,這會兒他和白家小姑娘一塊被送上了審判庭,白家小姑娘遞交了飛天實驗室的錄像帶。另外,失聯近一年的破空艦隊正指揮官回歸,帶回來了與應允證詞相互呼應的蟲巢情報。
應允的死刑有望被解除,人蟲戰爭的新節點也再次到來。
不過,應允沒從守衛的嘴裡聽到應許的消息,他怕是人家沒看見,還提醒了一句,守衛搜尋了好一通,遺憾地告訴他:官方沒有通報應許的屍體現所在何處。
“按照慣例,他會和寧指揮官一樣,被製成標本研究大腦吧。”守衛之一說。
“但寧指揮官的大腦研究,現在還沒對外公布過進展。”守衛之二說。
守衛一反駁:“有的研究成果,是不會被普通人知道的。”
應允不由得哂笑,他不清楚自己這會兒怎麽還會有心力笑出來,但就是沒忍住,從無聲到放聲,笑得身邊倆守衛都心慌,七手八腳地給他拍背順氣,生怕他是吃到什麽嗆著呢。
“應先生你想開一點啊,人死不能複生。”他們異口不同聲地說。
應允卻覺得奇怪:“什麽人死了?”
守衛們同時噤聲,應允覺察到自己側臉滑過冰涼的液體。
是應許死了啊。
猶如中了一記悶棍,應允昏厥了過去。
*
“你的眼睛救不回來了,其他部位倒沒什麽損傷。”
應允聽到了谷雨的聲音,比起年少時,這聲音清冷中帶了一些不容置疑的強硬。
他沒打算聽下去,放任自己意識昏沉,谷雨不放過他,絮絮叨叨的,似乎要把這十幾年的話簌簌地抖落說完。
“在你來我這兒的路上,審判庭宣布你的死刑取消,但因為你私自行動且勾結非法組織,按法律還是會判一年以下的有期徒刑,我之後會出面保下你,讓你待實驗室打雜贖罪。”
“你暗地裡支持的非法組織是對的,足量的X物質能使蟲巢全面瓦解,而機甲進入蟲巢後,基本無法像在外界那樣行動,可以稱之為廢銅爛鐵,另外機甲並非人造的信息通過這場公開審判,被除前線三星域外的所有星域居民知曉,估計政府那邊還沒開始重視X物質研究,普通民眾就已經上街遊行示威。”
“你們這場眾目睽睽之下的獵殺,使非前線居民們直觀地感受到了人蟲戰爭的殘酷,原本這場審判都不會公開,但奈何事情鬧大了,總得給大眾一個交代。”
“應許被蟲族附身一事引起了上層的高度注意,這也是目前有部分人不相信連星緯帶回來情報的原因,他們懷疑連星緯也遭遇蟲族附身,試圖瓦解人類構建多年的武器布局。不過,連星緯的機甲數據庫裡儲存了他在蟲巢裡的一系列見聞,一些關鍵畫面能和狻猊數據庫的蟲巢對上號,同時又有你的供詞佐證,所以持懷疑態度的這部分人是少數。”
“至於應許,”谷雨故意頓了頓,她知道應允會在意。
應允沒法子,沙啞地逼問:“他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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