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燈和門也等著他穿好,才徐徐打開。
狻猊從門檻外跳進來,領著兩隻戴著護工帽子的小機器人進門,其中一個機器人小跑到應允床邊,解開桎梏應允的銀鏈子。
另一個指揮應許把應允抱起來:“貴客,請跟我到浴室洗漱。”
還好來的不是真人,不然應許還覺得臊得慌,他也不曉得自己在臊個什麽勁兒。
等到了浴室,護理機器人便從應許懷裡搶過應允,招呼應許自己下池子洗澡,穩穩當當地運送應允到屏風後頭的裡間。
應許看了一會兒沒看出所以然,決定先把自己整理乾淨再說,結果一下水,皮膚似被密密麻麻的針扎,骨頭也爛泥般散了架。
很累,但很滿足,很興奮。
他往岸邊靠了靠,舒服地眯上了眼,腦子裡空空地晃出水聲,裡面全是應允的影子。
“你和應允折騰了整整三個小時。”狻猊蹲在岸上吐槽,“不散架才怪。”
聽了這話,應許好容易平複的心情,又臊了起來。
“謝謝。”應許抹了把臉,轉眼認真地看向狻猊,“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狻猊卻不給他面子,往後退了一步,似有些淡淡的嫌棄。
不多時,兩隻茶幾形狀的機器人頂著湯水和吃食進門,狻猊還給它們挪了位置,讓它們就停在應許伸手能夠得到的地方。
“貴客,我們主人想跟你通話。”茶幾之一公事公辦道。
應許這才想起來還有個翁陶然,來不及上手拿點心填肚子,趕忙點頭同意。
翁陶然的聲音從茶幾裡傳來:“好了,小許,你洗漱完就跟著機器人回房間休息,等應允那邊檢查好了,我會把他送還給你。”
他一點廢話都沒說。
應許沒反應過來,訥訥地“啊”了兩聲,隨後小聲抱歉說:“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你這孩子,原本就是喊你回來幫忙的。”翁陶然笑,“你來了,應允才好些,他易感期不規律,抑製劑也沒作用,難得有一次他易感期不是自己熬過去的。”
“哦……哦,”應許聽著心疼,還嫌自己做得不夠好,“我這也是第一次。”
翁陶然卻說:“你要不是第一次,應允得找你上級討說法了。”
雖然有點聽不懂,但應許還是覺得有些尷尬,他避開了這個“第一次”問題,抓住了重點的疑問:“應允說他眼睛看不見了,這是怎麽回事?”
“之前他大腦受過傷,不光是眼睛,整個人的精神面貌都出了些問題。”翁陶然直言不諱,“送你來的路上,我還擔心他認不出你了,所以沒敢跟你多說。”
“他認出我了。”應許有些小嘚瑟,但他還是更關注應允的傷,“他眼睛不能治好了嗎?”
“以現在聯邦對人類大腦的研究程度,恐怕是還得等些年月。”翁陶然給出否定回答,緊接著安慰道,“不過你來了,他精神恢復一些,對身體也有好處。”
“但我只有一周的假期。”應許垂了頭,他還想再陪應允久一點,一周掰開揉碎也只有七天。
“沒事,到時候他好一些了,就能跟你遠程通話。”翁陶然說。
這話點到為止,翁陶然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應許能和應允一直待在一起。
應許失落地“嗯”了一聲,不再多言語。
他轉不動腦子,想著他得去把腦子治好,才能想到和應允在一起的辦法,而且治腦子……師兄他們能不能把應允也治好?
也許聽他沉默了,翁陶然適時地開口:“那就不打擾你了,你先吃些東西,然後好好休息,明天我再為你操辦正式的接風宴。”
通訊掛斷,應許沒興致吃點心,他喝了兩口梨湯,把嗓子潤了潤,而後叫來了狻猊:“給楊林師兄發通訊,狻猊。”
他心急得很,可別人感受不到,狻猊卻搖搖頭,說:“聯系不到楊林,估計是正忙著打仗。”
應許頹廢地把自己沉到池子裡,水紋染著浴池上方暖黃色的光,柔柔地晃著應許的眼睛。
他又聽到了那玉碎的聲音:
“我是不被主上祝福的一部分,我們都是不被主上祝福的一部分,所以我們脫離主上後,湮滅如塵埃螻蟻。”
“被主上祝福的蛭依舊生活在人類的世界裡,接受人類的供奉,牠也許忘記了族群,牠肯定忘記了族群……但只要牠沒有忘記主上,沒有欺騙主上,主上會原諒牠的一切,將牠重新接納。”
“不公平呵,不公平!我竟然也生出了些‘私心’……可是為什麽,受祝福的不是我?”
這是誰的聲音?牠又是什麽意思?
應許從水裡冒出頭來,他憋氣太久,差點沒暈過去。
剛一探出水面,應許便聽到一陣跌跌撞撞的足音,他循聲看過去,應允穿著寬大的墨藍色袍子,被護理機器人沿池邊牽引過來。
他還赤著腳,袍子寬松露出吻痕遍布的胸口,應許不自覺地喊了一聲:“應允!”
周邊的狻猊和茶幾機器人統統往另一邊撤退,應允甩開了護理機器人的牽引,一腳摔進了池子裡。
“嘩啦!”
應許忙劈水遊過去,剛伸出手,應允便八爪魚般將他摟緊。
“怎麽了怎麽了?”應許問得急,又想看到應允的眼睛,胡亂將他眼前的濕發撥開。
“你還在?”應允抓住他的手,緊貼向自己臉龐,瞳孔定不住焦點,面色是失而復得的驚喜與不安,心跳透過胸膛撞著應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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