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許心裡泛起一陣酸,他顫聲回答:“我還在。”
其實他們也就分開了一會兒,而且那會兒應允還昏迷著,但應允這狀態很像他們生離死別了一場。
應許被他緊摟著快呼吸不暢,一半是安撫一半是自救,應許吻住應允嘴唇,讓人慢慢地放松了下來。
“沒事了,應允,沒事。”應許笨拙又熟稔地輕拍應允的後背,仿佛這種安慰方式是與生俱來自帶的一樣。
應允低低地笑了聲,隨即把下巴擱到應許肩頭,他似乎很喜歡應許信息素的味道,湊近應許後頸細細地嗅,還上嘴輕輕咬一口。
應許反應過來,再次強調道:“是我啊,應允。”
“我知道。”應允說完,就安心地在應許懷裡昏睡過去。
應許也不敢把他再交給機器人了,親力親為地摟著他一道上岸,機器人遞來浴巾和睡衣,他也接過笨手笨腳地幫應允擦拭穿衣,然後才顧著自己。
“我和應允住一起,可以嗎?”應許巴巴地問機器人們。
機器人集體沉默一陣,而後給出肯定答覆:“我們給您安排。”
“然後,”應許指指茶幾上的點心,“能不能把那些吃的喝的送房間來?送多一些。”
他餓,而且應允也一口沒吃。
第90章
機器人的行動麻利,很快就給應許安排妥當,應許除了給應允擦身擦頭髮,、把他抱進房間外,其他任何事都沒動過手。
狻猊緊跟在應許身後,於他腦海裡匯報:“仍然聯系不到楊林,建議改日再進行通訊。”
“希望他們不要出什麽事才好。”應許心裡掠過片刻的擔憂,但眼下他更擔心應允的狀態。
好在護工機器人說,應允的身體沒太大問題,只是有些虛弱,待會兒等他醒過來,可以適當喂一些流食。
應許便做好在床邊守應允一夜的準備,但狻猊勸住他:“應允醒了,我再叫你,你自己都沒好到哪兒去,還關心別人。”
這話說得應許更愧疚了,“對不起,狻猊。”應許再次道歉。
“不應該說謝謝嗎?”狻猊跳到房間的軟凳上,自顧自變回手環形態。
“謝謝。”應許乖乖地跟了一句,“原來你可以自己變來變去啊?”
狻猊卻惡狠狠地叮囑:“趕緊吃點兒東西了睡覺,不然應允醒過來,我就跟他告你的狀。”
應許不敢吭聲回嘴,看一看應允安恬的睡顏,才放下心來狼吞虎咽地吃東西,在心裡跟狻猊說話:“你跟應允也很熟悉的樣子。”
“你心裡話就不用這麽彎彎繞繞了吧?”狻猊直接點破他那點兒小心思。
應許不好意思地傻笑:“我就是想拜托你,必要的時候,能不能像保護我一樣,保護應允?”
“本來就是這樣,如果我‘醒’著的話。”狻猊說,“如果要我一直‘醒’著,就需要你一直活著,所以別老糟踐自己身體,打不過就跑或者求饒,也不丟人。”
“我沒跑嗎?”應許沒印象了。
狻猊冷笑,帶著些無奈:“一次都沒有。”
*
應允疑心自己還在夢裡。
他眼盲過後,日子過得仿佛在沉眠裡,分不清什麽是真,什麽是假。
僅剩的一絲清醒,是翁陶然告訴他,應許還活著,並在戰場上活躍。
應允便守著這場顛沛流離的夢,等候應許回來的那一天——僅僅是遠方的消息並不能填補應允內心的空洞,他只有真正見到應許、真正觸摸到應許,聽見應許的聲音,嗅到應許的氣息……他才能確定,他才能安心。
以至於真正被那溫暖柔軟的巢穴接納,真正被那青澀懵懂的少年相擁,應允才從夢境裡脫離片刻,他恨自己眼盲,用手也無法完全勾勒描摹應許的輪廓。
他很想追問應許過得怎麽樣,但他身體並不中用,根本撐不住高強度的折騰,昏過去後又猛地找不見人……醒過來,話到嘴邊又不知從哪裡問起,只能反反覆複地確認:
“你在嗎?”
“是你嗎?”
像一個徒勞的傻子,像一個無助的瘋子。
還好回答他的是應許,是應許的吻。
他在這樣的瞬間裡墮入了新的夢境,這個夢裡有應許,而應許並不再是他收養的孩子。
是他的愛人,是他無法割舍的愛人。
應允沒有心力再思考此事的合理性,他放任自己沉溺於和應許重逢的歡愉,侵佔應許的歡愉、被應許填滿的歡愉,只要應許屬於他,應許還需要他……其他的事情,與他沒關系。
反正沒有人會指責他,他也不懼怕任何人的指責,最艱難的日子已經過去,最深的噩夢也已經醒來。
“小許。”應允低低地呼喚,他喉嚨痛得厲害。
枕邊人窸窸窣窣地起身,“要喝水麽?”
應允從善如流地被應許攙扶起,乖乖地配合被年輕人照顧,張嘴喝水吞咽,張嘴喝粥吞咽。
他燃起了一絲養好身體的決心,至少別動不動昏迷,而且他也需要保持理智,聽應許講述前線的事情。
但不知道為什麽,小許說話含含糊糊的,沒有了以前的聰明,一件事情講得顛三倒四,還記不太清楚,應允疑心是不是自己精神不好,才聽不懂應許說話。
於是他安慰應許:“沒關系,記不清我們就不說了。”
“可是應允,很多事情我都記不清。”應許期期艾艾道。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