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昔:“是我自己決定來這兒的。你不用解釋。”
“那你會一直在這邊呆著嗎?”
戚昔認真地看著腳下的路,回道:“還沒想好。”
燕戡抓著韁繩的手緊了緊。
後面的路,戚昔也沒主動說過話。但是燕戡問什麽,他便也回答什麽。
他倆的相處有些像僅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
*
大年初一,寒冷也阻擋不了街道上的熱鬧。往北走,路邊攤販跟貨郎多了起來。
穿得像年畫娃娃的半大孩子互相追逐著,也被允許出門來玩一玩。
燕戡一直將戚昔擋在身側,兩人安穩地經過熱鬧的街道。
到斜沙城最大的茶樓,燕戡直接讓夥計牽了馬,自己領著戚昔上樓。
兩人要了一間包廂。
戚昔一進去,就感受到了裡面暖烘烘的氣息。
茶樓布置得還算雅致,即使這個季節,裡面還放了幾盆葉子綠得發亮的植物。
茶館一共三樓,一樓是大堂,二樓各個座位間隔著屏風,三樓才是包廂。
此時的一樓大堂裡,人已經坐得滿滿當當。
“我們的位置在三樓。”
早在去找戚昔時,燕戡就已經將位置訂好了。
到包廂裡,門一打開。比大堂裡更暖和的熱氣撲面而來。
隻走了幾步,戚昔的額角上飛快冒出細汗。
燕戡伸手:“這裡熱,大氅可以脫了。”
戚昔看了他一眼,瘦得有些尖的下巴縮在衣領的毛毛裡。額角碎發散落,絨絨的,整個人看著疏離感少了些。
戚昔解了帶子,繞開燕戡的手將大氅掛好。
不一會兒,店小二上了茶。緊接著,提前安排好的說書先生也從另一扇暗門到了桌子正對著的,屏風後面的位置。
燕戡給戚昔倒上茶,問:“想聽些什麽?”
戚昔目光看著室內繞了一圈,還源源不斷冒出熱氣兒的竹管。手輕輕拂過肚子,低聲道:“那便說說大順朝的大小事兒吧。”
燕戡目光微惑。
不過本來就是帶他出來玩兒的,他想聽什麽自然順著他,燕戡對著屏風道:“那開始吧。”
後頭的說書先生像是沒料到客人要聽的是這個,愣了一下。
好在他也說了幾十年書了,捋一捋,這也容易。
隨即驚堂木一拍,開始了。
戚昔起初看的是燕戡的臉。
漸漸的,隨著說書人娓娓道來,戚昔也沉浸地聽了進去。
大順朝建朝已經三百年,歷經十九位皇帝。到如今,現在的大順已經與曾今的大順相差甚遠。王朝應當處於一個中期或是中後期階段。
而在一直隨著王朝起落的燕家,被說書先生拿出來重點講述。
燕家的發家史很短,但也很殘酷。
戚昔一動不動坐在凳子上,腦中隨著高低起伏的聲音,勾勒出畫面。
他安靜地聽著。
全然不顧邊上坐著的燕家現任當家人。
到一段結束,說書先生下去休息,戚昔才端了茶水抿了一口。
水是熱的,而茶壺剛剛才被燕戡擱下。
坐得有些累了,戚昔身子歪靠在椅子上。
他自己聽的時候,燕戡也在聽。不過於戚昔而言,這只是一段故事。但於他自己而言,是真真切切發生的事兒。
燕戡:“還想知道什麽,我可以告訴你。”
戚昔搖搖頭:“差不多了。”
何況歷史都是相似的,知其一便知其二。以史觀今,可窺見一二。大順現在只怕是各處都不得安寧,全是問題。
戚昔問:“斜沙城,亂嗎?”
燕戡:“不亂。”他沒有猶豫。
因為斜沙城確確實實是掌控在他自己的手中,皇城那堆蛀蟲的手很難伸得過來,而且他們也不稀罕這個地方。
戚昔目光微晃,越過男人的輪廓,落到遠處的雪山之上。
“那你能保證他多少年如此呢?”
“有生之年。”
戚昔微怔,他輕聲道:“為何回去享受榮華富貴,安穩一生。這裡總有人能扛。”
燕戡那張俊美的臉上露出幾分堅毅與傲然:“誰也不及我燕家。”
“苟且偷生本就不是我燕家的作風。何況草原茫茫,關在籠子裡當狗倒不如做這裡的鷹,逍遙自在。”
戚昔偏頭:“可是這裡條件艱苦。”
燕戡定定看著戚昔:“這麽多年都過去了。”
他不怕,但是他怕戚昔怕。
戚昔半闔上眼睛,嘴角像是翹了一下。稍縱即逝。
過了一會兒,他喃喃:“何不想著改善一二?”
燕戡以為他累了,也稍稍放輕聲音:“因為忙於征戰,力不從心。”
戚昔睫毛顫了顫,感受到臉頰上目光的熾熱,他緩緩別過頭去。
“你別總盯著我。”
燕戡一噎。
像落了水又被嫌棄的大狗,有些沮喪地移開腦袋去。
殊不知,戚昔掩在發下的耳垂也在悄悄變紅。
第19章
室內安靜了一會兒,戚昔起初睫毛還顫著。後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暖和了,他眯著眯著就睡了過去。
燕戡察覺到他睡著了,目光又移到了他身上。
戚昔是蜷縮著坐在椅子上,頭微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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