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被熱氣烘得白裡透紅,幾縷柔軟的發絲貼在額角,比睜眼看人的時候溫柔不少。人也是小小一個,看著好欺負極了。
也只有這時候,才像一個十八的少年郎。
說書先生再進來的時候,燕戡直接讓他出去了。
他不敢挪動戚昔,隻拿過他的大氅給人蓋了一點。隨後就這麽坐在凳子上,一邊看著人一邊等著。
當初戚昔的事兒是他讓阿興安排的,但是他沒想到這小公子會到斜沙城。
如今人在自己跟前,他會盡力好好護著。
戚昔這一覺沒睡多久。因為歪著脖子久了,身體上的不舒服強製讓他醒來。
他動了動,腦袋微偏。慢慢移動身子試圖起來。
脖頸驟然一麻,戚昔輕嘶了一聲。
燕戡坐直,看他不適地揉著脖頸。“你睡得熟,我沒敢動你。”
戚昔渾身懶洋洋的,眼中泛著水光。
他搖頭,又扯著脖子,身子一僵。
燕戡站起來,試探問:“要不我給你捏捏?”
戚昔懶散地瞧了他一眼,歪靠在椅子上。“我餓了。”
燕戡眼中劃過笑意,道:“好,我去叫人上菜。”
戚昔目送人大步出去,手放在椅背,下巴擱上去。像剛睡醒的獅子貓,懶洋洋地甩著自己的大尾巴。
捏著脖子好一會兒,戚昔舒服了些。
燕戡回來後,不多時,便陸續上了菜。
戚昔:“這不是茶館嗎?”
燕戡:“他們跟其他的酒樓有合作。”
戚昔明了。
菜品很豐盛,幾乎佔據了整個桌子。不過每一碗的分量不算多,應當能剩得少些。
戚昔撿著面前的一盤菜吃。
菜的味道一般,勝在食材新鮮,吃起來脆爽中帶著一股清甜。
戚昔想到自己吃了幾個月的蘿卜白菜,不禁問:“這菜都是北邊的?”
燕戡:“是,是酒樓自己想辦法種的。不過量少,隻供應他們自己家。外面一般不見賣的。”
兩人也沒有食不言的規矩,期間偶爾說兩句話,氣氛也還算過得去。
填飽了肚子,燕戡沒急著帶戚昔走。
外面冷,他們先坐了會兒,然後才讓戚昔將大氅披好,一起出去。
*
斜沙城的兩條大道還算開闊,但是比不上皇城的路。路面經常堆著雪,牲畜跟人一通走來走去,所以多數都不平坦。
他們走過街道,忽略那些悄悄摸摸看來的視線。
到了人少的地方,前方不到百米就是將軍府。戚昔停下。
他道:“時間不早了。”
燕戡:“不如進去坐坐。”
玄風在原地走了幾步,瞧見兩人停下,它慢慢蹭過去,大腦袋推了推戚昔的後背。
動作很輕,但是能讓戚昔感受到大黑馬的想法。
戚昔將手擱在馬腦袋上輕輕推開,道:“不用了,我累了。”
燕戡拍拍玄風,讓它先回去。
“那我送你。”
“下雪天路滑,不安全。”
戚昔整個人的縮在厚實的大氅裡,讓人只能看見他的下巴。
燕戡也不在意,步子放小,踩著戚昔的節奏慢慢走著。
小少爺細皮嫩肉的,在斜沙城呆了這麽久,也不像北邊的漢子。
燕戡看著他帽子上被風吹起來的毛毛,柔柔軟軟,心口也跟著溫柔下來。
私心裡,他想戚昔留在斜沙城。
但是又擔心留不住,亦或是留下來了,他過得不好。
想來想去,隻化作一句:“如若你一個人呆得不舒坦了,可以來將軍府找我。”
戚昔看了他一眼。落到燕戡的眼睛裡,像是在說:我們很熟嗎?
燕戡壓下心裡的悶堵,避開他的眼睛:“你一個人在北邊無親無故,且又是商隊帶你過來的,我想我有責任。”
戚昔目光垂落,看向男人的黑色衣擺。想著自己那一大堆的銀票,以及這一路過來的暢通無阻。
他道:“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
話落在燕戡耳朵裡,就是要跟他劃清界限。
燕戡呼吸微亂。
“我到了。”
戚昔仰頭,看著酒肆上的牌匾。上面還掛著李家酒肆的名字,戚昔一直沒有動。
他轉身,頭稍稍抬起,露出整張臉。
“謝謝你今天的招待。”
燕戡:“那,你進去吧。”
戚昔轉身,走得毫不留情。
他一離開,燕戡重重地沉了口氣。前路漫漫啊……
燕戡眉間沉鬱,默默回家。
他剛走沒多久,戚昔家立馬來了小客人。
“哥哥,你上午去哪兒了,我來找你玩兒都沒看見你人。”小孩將專門給戚昔買的糖葫蘆給他,自己叼著另一串,在他身邊坐下。
戚昔咬了一顆山楂,晃動躺椅。
“去見他娘親了。”
“真的!”小孩激動得站起來,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
“哥哥你是要弟弟了嗎?弟弟什麽時候回來?我過來幫你帶。”
戚昔沒有糾正小孩這又是哥哥又是弟弟的稱呼,隨口道:“還沒決定好,也還沒問他娘親願不願意帶他。”
“哎呀,哥哥你怎麽這麽慢啊。”
“再不快點,弟弟都長大了!”
戚昔苦笑一聲:“是啊,都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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