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間, 面上多了一絲急躁。
“將軍,他們又退回去了。”
“這都是第五次了, 打了就跑, 把我們當耗子逗呢!”
燕戡掃了身側人一眼:“他要的就是你現在這樣。”
邊上的人噤聲, 蔫頭巴腦跟在燕戡身邊。
燕戡:“引州、乾州那邊消息傳過去了嗎?”
“傳過去了。”
副將燕仇雙手叉腰,衝著城牆下啐了一口。“這次是學聰明了,不敢過來跟我們硬碰硬了。”
燕戡目光眺望那方黑壓壓的土地, 眼裡閃過暗色。
他與乞顏部落打了多年的交道, 這次領陣過來的還是他熟悉的齊爾邁。
齊爾邁乞顏部還算拿得出手的將領,此人驍勇善戰,一身蠻力。唯一不足就是壓不住性子, 易激易怒。
這樣的拐來拐去的打法明顯不是他想出來的。指揮這場戰的怕是另有其人。
法子雖老,但利用得當也是一種高明。
可惜, 燕戡不是一般人。這法子也對他燕家軍起不了作用。
燕戡:“他們五千都是騎兵,非是不能跟我們硬碰硬。只怕是另有所圖。”
“安撫好將士們的情緒……派斥候往東查探。”
燕戡沒時間跟他們耗下去, 他沉聲道:“通知右副將度方, 點兵整隊往東行包抄。”
“焦西河。”
“到!”
“西行突擊,配合度方。還有, 我要他乞顏的糧草!”
“是!”
*
夜風簌簌,裹著油脂的火把被吹得獵獵作響。烏雲如墨,將銀月藏進背後。
夜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燕戡騎在玄風背上,長腿彎曲,腳踏馬鐙。他目光盯著火光飄動的方向。
黑眸鋒銳,身如利劍,威勢逼人。
“出發!”
一行萬人隊伍出城門,繞東邊而行。
後半夜。
北大營燈火通明,忽然一陣急促的奔跑聲踏著夜色而來。
“報——”
“將軍,乾州異動,兩萬人攻入乾州!乾州守將問長風求援!”
留守的燕仇噌的一下站起來。
“居然是去了乾州!好一個聲東擊西!”
燕仇正要下令,隻瞬間想到了往東邊去的燕戡。
單單是打齊爾邁那憨貨,隻度方那隻如鬼魅的騎兵隊就夠了。哪裡用得上燕戡。
原來這小子早已經料到!
他心神穩住,道:“守好城門,隨時準備支援右副將。乾州,自有人去。”
天將亮未亮,正是人睡得正熟的時候。
忽然幾縷青煙從大漠升起。
刺鼻的火油味兒席卷營帳,百十個草原守將從夢中驚醒。卻是早已被火舌吞噬。
“著火了,著火了!”
西風吹得正盛,那青煙頃刻變成了白煙。熊熊烈火拔地而起,瞬間照亮了整個北段。
草原軍隊大營西側的山上,一車車的糧食被拉向山中。
焦西河穿著一身草原士兵的衣服,憑借靈巧的身形潛入大營。
到達查探好的位置後,惡作劇似的,咧著一口白牙直接將一條剛剛在山裡抓著蛇扔進去。
見那屁滾尿流從大營裡鑽出來的小白臉。
他笑得燦爛,一刀砍暈了人。趁黑渾水摸魚殺出營帳。
主帳裡,被熏得嗆咳不止的齊爾邁艱難衝出營帳。還沒看清處境,便一聲聲急音砸來:
“將軍!糧草遇襲!”
“將軍,軍師被捕!”
“將軍!”
……
西側,乞顏部落反應過來立馬追捕糧草。
焦西河拖著人跑了一裡地,罵罵咧咧憑著對地形的熟悉終於甩掉了尾巴。
東側,混戰聲驟然響起。
棗紅色的大馬不怕死似的,直直衝入營帳。一批接著一批。刀劍無眼,頃刻搜刮不少頭顱。
馬背上的少年將軍面如草原狼,以最快的殺人姿勢將圍在身側的人解決。
白日裡,那黑壓壓的營帳是從未有過的閃亮。
紅豔豔的血搭在燃燒著的帳子上,火轟的一聲,舔舐得更高。
人絕望呼喊,馬吃痛嘶鳴。混戰愈發激烈,越來越多慌亂的草原士兵成為刀下魂。
那漆黑的墨色裡,燕家軍如蝗蟲般湧來,源源不斷。
齊爾邁乍然對上那少年將軍的一雙眼。像打磨過的曜石珠,透著如死物一樣的冰冷。
他汗毛高豎,危機感驟生。
“退!”
他破音高喊,倉皇而逃。
囂張了幾日的乞顏軍隊被打得屁滾尿流,不得不跟著主將往草原深處潰逃。
焦西河策馬到度方身側,問:“追嗎?”
度方手拉彎弓,手臂一松。一箭三雕,沒入齊爾邁肩膀。
他聲音沙啞,道:“殺。”
*
斜沙城外的敵人退了。
傾盆大雨一下,雷聲陣陣。雨水濺起塵埃,將殘破的營帳徹底掩埋。
“這天兒好,麥子不用澆水了。”
關門閉戶的斜沙城又熱鬧了,百姓該是怎麽樣就是怎麽樣。
雨水在瓦片上聚集,成串似的滴落。
一隻蒼白的手從屋簷探出,接著這混了泥沙的雨。
雨滴在手心濺開。戚昔眼尾沾了一點,如垂淚一般。
“郎君,這麽大的雨你怎麽站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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