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戡明了。
忽然,屋子裡傳來聲音。“小孩。”
燕戡喝酒的手一滯。
阿興一直觀察著燕戡,見狀立馬湊過去:“主子,怎麽了?”
燕戡豎著耳朵等著,但外面的小孩應喝了一聲,裡面就沒了聲響。
他一口悶了酒。
心想:這聲音……好生熟悉。
沒等細想,邊上的人道:“今年北邊這雪下的大,草原上就更不用說。”
“蠻子那邊指定損失慘重,明年必然南下,怕是又有得打了。”
燕戡心緒一轉,兀自思考如何應對明年的事兒了。
從後廚裡的香氣愈發的多,有坐不住的客人,大著膽子往裡面喊了一聲:“掌櫃的,吃什麽好吃的呢?有我們的嗎?”
後廚,戚昔瞧著狼吞虎咽的小孩,笑了笑。
他擱下筷子,離桌上泛著油光的鍋包肉遠了些。
壓了壓胃裡的不適,他起來,將鍋裡還剩下的一些分盤裝了一點端上去。
戚昔撩開簾子出來。
目光一眼定在剛剛說話那客人身上。
客人驚恐。
忙往自己身邊人的身後躲。
不是,掌櫃的怎麽聽個聲音都能知道是自己。
其余人看去,戚昔道:“沒多的,不過可以給大夥兒嘗嘗味兒。”
說著,小孩也端著盤子出來。
見小孩往門邊的幾張桌子去,戚昔隻得端著盤子,去靠近的那兩桌。
燕戡正好坐在簾子邊的一桌,身子斜對著裡側的門。
他們一桌五人,恰好,他的兩邊一個人也沒坐著。
戚昔過來,就著燕戡右手邊的空打算將盤子放下。
盤子裡不多不少,也就五塊的肉。
別人瞧著肉,燕戡卻瞧著人,暗沉的眸子裡全是探究。
而等戚昔靠近,一股淡淡的清香侵入鼻子中。
燕戡握住筷子的手一緊。
面前一黑,他清楚地看到老板鴉青色的長發從肩上滑落。淡淡的清香悄然侵襲過來。
像雪梅,冷冽如霜。
一刹那,他恍惚回到了那天晚上。鼻尖觸碰那人脖頸肌膚的感受猶新。絲滑堪比牛乳,冷香沁脾。
戚昔一放盤子,便瀟灑離去。
燕戡心中甚是怪異,轉頭盯著人的背影,試圖看出個窟窿。
青年裹在厚實的衣服裡,只看得見滿背黑色的長發,以及行走間偶爾露出來的雪頸。
身形應當是單薄的,身量……
與他寸寸丈量出來的有些差距,瘦了不少。
可聲音、味道……
“問荊,問荊?”
燕戡回身,眼中透著幾分難得的迷茫。
他看向叫自己的人,面上如常:“何事?”
武將都是個直性子,直接道:“看掌櫃的出神了?”
阿興在心底笑得直打滾兒。
哈哈哈哈哈,瞧瞧這樣子!
他家主子二十幾年不開花,一開花就恨不能湊到人家跟前去。
可惜啊,夫人一個眼神都沒給自家主子。
笑著笑著,阿興又為自家主子心疼。
二十四年好不容易遇到個舍不得的,就那麽輕易放走了。這下也不知道他倆後頭還能不能成。
第13章
小插曲很快就過,燕戡陪著同僚喝完了酒,起身去結帳。
此刻已經是下午,那小孩端著凳子在前面兒坐著。
虎頭虎腦的,手捧著還有點肉的腮幫子聽大人說話。不管聽不聽得懂,他聽得認真。
倒是不見老板。
沒等燕戡問,隨著走近,仗著身量高,他清楚地看到了櫃台後面抱著被子已經窩在椅子上睡著的人。
小爐子裡,淺淺的暖光映在他的臉上。五官精致,眉眼如畫。像誰家嬌慣著養出來的小少爺。
不過臉也就可能只有他巴掌大。
像……
像想象中的戚公子一樣。
注意到邊上小孩看過來,他驀地收回神。
目光也變得幽沉。
小孩見他半晌不動,指了指牆上掛著菜單。上面都標著價格。
“銀錢放在台面上就好。”
燕戡付了錢,喝得微醺的幾個同僚也伸著懶腰,美滋滋地走出來。
期間,戚昔一動不動。
待聽不到他們的腳步聲,本該睡熟的戚昔才緩緩地睜開眼。
他皺了一下眉頭。
轉眼見到小孩美滋滋地數著銅板,又小心地疊起來。
戚昔唇角微彎。
罷了,認出來就認出來吧。
*
此後每天,小孩都會早早地過來。
說是來玩兒,實際上他會主動地做好些事情。
有時候還會為了不在戚昔這裡吃飯,而自己帶點粗硬饅頭過來。
戚昔無法,隻得拉著他談一談。
“你現在年紀小,我不雇你做事兒。但是你來店裡日常跟著我忙著,便也是做了活兒的。我包你吃一頓飯,當交換如何?”
小孩卻搖頭堅持:“哥哥之前幫了我,我幫哥哥是應該的。”
戚昔:“就當是我請?”
小孩:“爺爺說不能吃白飯。”
戚昔:“你在店裡幫了我忙,我請你吃飯,不算吃白飯。”
小孩被他一繞,撓著腦袋:“是嗎?”
戚昔彎眼,揉揉他腦袋:“那邊這麽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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