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陳肆愣住,呆呆地看著那皇位上的人。
“父皇,兒臣……”
“太子不願?”
路春化立即跟他使眼色。
陳肆死死咬牙,道:“兒臣領命!”
這一去再回,他的勢力不知道會被瓜分何幾。他貴為一國太子,豈能在這個節骨眼過去!
自己舅舅的本事他知道,莫說城,命都不一定守得住。
父皇這是要他死啊!
*
將軍府。
石榴樹上結了幾個拳頭大的果子,被太陽照得泛著淡淡的黃色。
天氣漸熱,院子裡多了蟬鳴聲。頭頂鳥窩裡的燕也不知道飛到了哪裡去。
正屋的門開著,門口放了一張矮桌,一張躺椅
桌上放著剛剛從地裡摘回來的西瓜,腦袋大小。深綠色的波浪紋沿著瓜肚整齊地排列。
西瓜邊放著把刀,刀上沾著水珠。映照著一襲白色夏衫的人。
阿楮坐在戚昔對面,雙手捧著個紅透了的番茄,腮幫子鼓鼓地正在吃著。
“西瓜熟了嗎?”
戚昔:“熟了的。”
他拿著刀沿著墨色的紋路切開。嘩啦一聲,裡面紅紅的瓤露了出來。
現在的瓜與以後吃到的那些皮薄肉厚的大西瓜還是不一樣的。
皮很厚,看著也沒那麽甜。
但放在現在,也是很不錯的了。
戚昔將瓜分好,說可以吃了。
阿楮立馬衝著在院子裡乾活兒的阿興叫了一聲。連周子通也分了一半去。
西瓜入口,戚昔看著外面的燦陽閉了閉眼睛。
是熟悉的夏日。
西瓜也是熟悉的味道。
瓜味很濃,甜度尚可。戚昔吃了一牙就不吃了,剩下的被幾個人立馬分得一乾二淨。
“好吃。”
“好吃!”阿楮也道。
“那明年還種,多種點。”阿興高高興興道。
分完了瓜,阿楮繼續啃他的番茄。戚昔摸了摸肚子,躺回躺椅上。
周子通給他診了一下脈,嚴肅道:“就後日的事了。”
戚昔閉眼,良久才道:“知曉了。”
阿楮悄悄看了戚昔一眼,有些不開心地咬著番茄的皮撕下來。
郎君還是不高興。
將軍這次出去的時間好久啊。
*
夜間氣溫驟降。
夜風徐徐,撫平了吵鬧一天的蟬鳴。
戚昔伴著夜風入眠,又在半夜的時候不得不起身。
燕戡走了,隔壁雖有阿興守著,但因為他經常起夜,所以燭火要亮一晚上。
戚昔坐在床沿的時候,下意識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榻。
然後慢慢扶著肚子彎腰,略顯笨拙地穿好鞋。
他撐著床柱起來,走了幾步,門外響起阿興的困頓的聲音:“郎君可是要幫忙?”
“不用。”
戚昔回完話,挪動著走。
腿下浮腫,原來不按摩的話會很不舒服。戚昔抿緊唇,輕輕吸著氣。
他就說,他習慣了燕戡。
門外的身影並沒走,戚昔出來的時候又說了一聲。阿興這才離開。
戚昔呆呆地坐在床沿,自己給自己墊高了枕頭靠著。纖長濃密的睫羽無力的垂著,腦子裡卻沒有半分困意。
這些日子燕戡不在,戚昔眼裡紛亂的麻線現在一一被他捋直。
他知道當時為什麽無措了。
因為怕他受傷。
也不舍。
他起初遵守承諾,嘗試著成為燕戡的夫郎。到現在,是真的當他是自己的伴侶了。
他……
念著燕戡。
第36章
夏日總是會熱鬧些。
晚上有蛙叫聲, 白日有蟬鳴。嘰嘰喳喳,吵得人心煩氣躁。
杏林院裡,阿興應了周子通的話, 拿著長木杆驅趕著樹上的蟬。
戚昔從院門進來, 他眉目淡然, 一襲白衣如白鶴般清雋。步子不疾不徐, 半點看不出待會要在身上動刀子的緊張。
阿楮跟在他後頭,小小一個, 作大人模樣領著戚昔往屋裡走。
見戚昔在門口停下, 阿楮仰著頭道:“郎君,師父都準備好了。”
阿興放下木杆, 有些擔憂地望過來。
戚昔側頭看了一眼樹梢。陽光正好, 穿透樹葉的縫隙落在他的臉上。
他恍惚地慢慢眨眼, 手放在肚子上。
見一大一小都緊張地看著他,戚昔牽起嘴角,輕聲道:“走吧。”
*
門打開又關上, 阿楮留在了外面。
屋子裡燈火通明, 彌漫著一股濃厚的草藥味道。
周子通全身捂得嚴實,但露出來的一雙眼睛卻透著令人安定的力量。他溫和道:“去把屏風後面那放著的衣服換上。”
戚昔看了他一眼,頭微點, 轉身入了屏風後。
他全程很鎮定,按照周子通的指揮一步步做。
直到喝了那一碗黑乎乎的藥, 躺在如砧板似的床上。四周明晃晃的光亮一照,將他心中的情緒放大。
他喉結不安地滾動, 悄悄抓住自己的衣服。
周子通坐在旁邊沒動, 隻像尋常跟他聊天那般安撫他的情緒。“燕戡應該快要回來了。”
戚昔閉上被光照得有些受不住的眼睛,“嗯”了一聲。
周子通:“興許睡一覺起來就能看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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