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散又有客人來問價,西瓜分開也賣出去兩個。還剩最後三個時,暑氣上來了。
阿興臉上的汗水大顆大顆往下掉,出門忘了帶水,他乾著嘴巴哈氣。
戚昔也用帕子擦了好幾次額角,道:“阿興,回吧。”
“好!”剩下三個不賣,正好拿回去吃。
阿興趕著馬兒,迫不及待歸家。
路過街頭,正好遇到也打算走的賣甜瓜的瓜農,那面上曬得古銅的漢子將他們叫下。
他不好意思搓搓手道:“戚老板,我能不能、能不能跟你換瓜。”
怕戚昔不同意,他聲音猛地提高,粗糲黝黑的手拍了拍自己身側黃色的瓜:
“我這甜瓜可好,肉多味甜,也是今兒才從地裡摘的。三、三個換你一個可好?”
甜瓜價也不是很便宜,三文或者四文。瓜比西瓜小點,但三個換一個,可見老板誠心。
戚昔:“兩個就行。只剩下就三個瓜,你自己挑。”
阿興樂樂呵呵牽著馬,有甜瓜吃了。
“謝謝戚老板!”
戚昔的酒現在在整個斜沙城都出名,他家有貴的有便宜的,但味道對比其他家,都不錯。尋常人家有要打酒的便經常去他家。
所以這酒肆雖然換了掌櫃,但李老頭幾十年積攢起來的老顧客依然光顧著酒肆。
瓜農也一樣。
要種出好瓜不易,起早貪黑收拾瓜地一身疲憊。晚上喝點小酒能睡個好覺,身上也輕松些。農忙時節他也多在戚昔的酒肆打酒。
所以不止城裡人,村子裡能喝點酒的多數也認得戚昔。
知道戚昔只是面冷,不然瓜農還不敢壯著膽子提這個事兒。
瓜被選了一個走,瓜農也挑了兩個大甜瓜過來。
雙方歡喜,阿興回去都哼起了小曲兒。
*
東邊土地最多的大村叫周平村,又叫周瓜村。
村裡種瓜多,且周為大姓,所以叫著叫著有了這個別名兒。
周定順黝黑的臉上掛著笑,散集後他又趕著驢子拉著沒賣完的瓜去各個巷子、村子又吆喝了一陣,終於在黃昏時刻回到了村子。
余霞成綺,紅橘色的晚霞在天邊交相輝映。大片大片如油畫渲染的霞光之下,片片瓜地裡同色的甜瓜匍匐在藤下,猶如黃金疙瘩。
此時毛驢拉著的木板車裡只剩十幾個小甜瓜。甜瓜藏在乾草裡,中間還圍了一個青皮西瓜。
周定順趕著小毛驢一直沿著瓜田中間的泥土路往村子裡去。
周平村祖上就開始種瓜。北地糧食不豐產,周家先輩靠著不斷耕耘,種瓜也能養活一家老小。
到如今,周平村的瓜越來越好,甚至還能賣到府城去。所以周平村是斜沙城幾十個村子裡有名的富村。
村裡不說家家戶戶蓋了瓦房,但也有一半。
村裡人日子能過,也生得多。十個八個有,五個六個的更多。
這樣一代又一代,周平村人丁興旺。即使參軍戰死的不少,如今村中仍有好些青壯年。
村裡的姑娘、小子也是其他各個村子人眼裡的香餑餑。到了年紀,姑娘、小子家的門檻都快被媒婆的門檻踏破。
周定順的家是三間青磚大瓦房外加祖宅沒有拆的兩間土屋。
他家八十歲的爹娘尚在,兄弟六口也沒分家。底下兒女一家三個乃至五個。是真真正正的幾十口大家子。
一家子經營著幾十畝的瓜地,日子比其他人好過些。
毛驢哼哧哼哧穿過村中土路,見著周定順的人都要問一句:“周老六,今日瓜可好賣?”
周定順答:“好賣好賣,明兒再去。”
到了自家房子,那土房子上頭的煙囪裡已經飄起了炊煙。
毛驢叫著,也將家裡的姑娘小子們叫了出來。
“爹!”
“小叔回來了!”
“小叔小叔!可有瓜吃!”
周家的孩子有大有小,大的已經成家,不是在家跟著侍弄瓜田就是去外面賣瓜。
小的就由家中半大小子和姑娘帶著。
叫他小叔叫得最積極的就是他大哥家最小的女兒芳姑。如今也十五了。
瓜有時候賣不完,剩下的要不個頭小,要麽品相不好。這時候大家長周老爺子才會讓小輩吃這些瓜。
至於地裡的,那就確實像對待金疙瘩一樣動都不敢動。那邊還專門搭了茅屋,每日去人守著。
“小叔!西瓜!”芳姑不等小毛驢站定,立馬湊上去撩開乾草。見到那整一個的西瓜頓時驚得張大了嘴。
周定順笑:“你也知道這是西瓜。”
“爹!爹吃!”周定順的小兒子穿著個開襠褲,手舉著比他手大點的三角西瓜過來。
“你們也買了。”
周老爺子扛著鋤頭回來,聞言道:“小妮子舍得花那幾個錢,為了一口吃的,存了好久的壓歲錢都給霍霍完了。”
芳姑笑得眼睛像月牙一樣彎彎的:“那不是老板好看,比故事裡的狐狸仙還迷人呢。一不小心就買了。”
“你這小妮子。”周奶奶進了院子,一巴掌拍在她手臂,“多大人了,嘴巴還這麽不著調。”
“爹,娘。”周定順叫。
周老爺子看了眼板車:“今日賣得如何?”
“還不錯,早上都是四文錢賣的,後頭走街串巷賣的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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