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麽。”
“消失在我的生活裡十幾年,突然就跑出來一個母親。”
“生而不養,何為母親!”
“且不說我苟且偷生,受盡嘲諷時她又在哪裡?”
“而你又是誰,與我無親無緣,又憑什麽開口說出讓我離開一個人的事情?”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戚昔一口氣說完,情緒起伏尤為大。
當然,最後一句肯定帶了點個人恩怨。
常河都看著錯愕,立馬從鋪子裡溜走。郎君定是受欺負了,他得快點把主子叫來。
齊言崢眉心聳動。
卻隻像看一個不懂事的小輩,並不惱。甚至沒有半點情緒起伏。
“這種事對你不利。”
“你母親知道,病定是難好。”
戚昔狠狠咬破自己口腔裡的肉。
克制住那股衝動,渾身顫動。
他覺得此時的自己有點像個精神病人。精神割裂成兩份,而剛剛那個說話的不是他,只是借著這一副殼子將那些未說完的話吼出來的原主。
深呼吸好幾次,心中那股憋悶感好歹是散了。
戚昔閉上眼睛,複又睜開。
眼中一片清明。
離開燕戡?
戚昔想想,有些好笑。
他的心智並不是只有二十一,他也不是原主,不是那個紈絝名聲滿京都的戚昔。
“這生意,侯爺若不想談那就不談。其他私事,也沒必要再說。”
戚昔將他的茶杯倒滿,便坐下不動了。
齊言崢看了一眼茶杯,泰然起身:“我只在這裡留兩天,還有一日,夠你反悔。”
說罷,他起身離開。
燕戡晚來一步,到地方時,院子裡只剩戚昔。
“夫郎……”燕戡快步上前,面露擔憂。
戚昔抿了口茶,悠然看過去。
他忽然發現,燕戡叫他的時候總喜歡拖長了嗓子喊。黏糊糊的,卻誘得他唇角微揚。
“嗯。相公怎麽來了?”
燕戡聽到他的稱呼一喜,嘴巴咧了又趕忙繃緊。
走到戚昔身邊,他面對著他坐下。長腿微曲,膝蓋貼在戚昔腿側。
“聽說你被欺負了,所以我來看看。”
戚昔靠在椅背,茶杯剛放下,就見燕戡拿了過去一飲而盡。
“你也不怕燙。”
“我瞧瞧。”
戚昔傾身捧住燕戡的臉,大拇指捏著他的下巴,指腹在他的唇上壓了壓。
燕戡心肝一顫,一把抓住戚昔的手。
“夫郎……”
戚昔笑得偏了身子,額頭抵在他肩膀。長發如流雲,輕輕散開遮了半個身子。
見戚昔真沒傷心,燕戡才放下心。
“可談妥了?”
“沒有。”戚昔賴在他身上搖頭。
“那就不跟他們做了,我們自己賣。”
戚昔下巴貼上燕戡的肩膀,看著他俊朗的側顏,懶懶道:“好。”
“那我送信給邱管家?”
“嗯。”
*
兩天后,齊言崢領著他海棠商行的人走了。
戚昔的日子又恢復如常。
天氣逐漸熱了,戚昔鋪子的生意紅火起來。
何木匠那邊預定的小方桌全部送了過來,一到晚上,一條街都彌漫著燒烤的香味兒。
不僅屋裡擺滿,屋外街道上也擺上了小方桌。
客人來了點了菜往小馬扎上一坐,先叫上花生、毛豆跟豬頭肉陪著那上好的酒慢慢喝著。
不多時,小二便送上滿滿一盤的燒烤。
有葷有素。
羊肉串必點,再有雞肉,郡肝,豬五花等等。
再有點銀錢的,通常來一整隻烤兔肉。或者再添些,來一隻烤羊腿。
醃製好的羊肉先是在深爐裡烤製,肉上劃拉些口子,烤得外酥裡嫩,再撒上些孜然、辣椒、花椒、鹽……
穿在鐵架子上端上桌的時候,正熱乎,滋滋冒著的油花。
羊腿外皮焦黃,一人一邊拿上小刀子一劃拉,整塊肉放進嘴裡。
咀嚼一下,輕微一聲響脆。
吃到裡頭,肉嫩而不柴,甚至還有一點草香。
除了這葷菜讓人著迷,還有獨愛那素菜的。
整一個烤製的辣椒,對半切開裹上滿滿蒜蓉醬的茄子,外皮微微焦的豆角,鮮嫩齊整的韭菜……
斜沙城的人來了又來。
甚至鋪子的名氣傳到府城,也有專門為了這一口來的人。其中不乏有覬覦的,但礙於燕戡也不敢有動作。
鋪子的生意上去,為了接納更多的人,沒出去走商的大胡子帶著兄弟們將對面的鋪子也收拾出來。
桌子凳子一拾掇,鋪面頓時增大了一倍。
戚昔負責將馮鎮、老莫、王栗樹幾個廚子教會,打雜的活兒幾乎不用他操心。大胡子直接一整個包攬。
開業兩個月,戚昔那放銀錢的盒子就裝得滿滿當當。
店裡生意好,連帶著斜沙城養牲畜的人家生活也好了。高棟梁來鋪子裡的時候就說,小羊羔都被預定到明年去了。
也正是這時候,張潮那邊的草原羊種也拿了出來。
上百頭的草原羊,能配種的被他四處拉去配種。大胡子這邊商隊得了消息,也分了些人去幫忙。
等手裡的幾個廚子徹底出師,已經是夏日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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