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麽事兒快說, 說完我還要睡覺!”
戚昔目光掃過他手上還有點重量的酒葫蘆, 他身上雖有酒味,可臉上沒酒氣。
不過人家這樣是擺明了不想多說。
“夫郎, 坐。”
戚昔正想著怎麽措辭,燕戡按著他的肩膀往下。戚昔看著後面並排的兩個凳子,揚了揚眉。
他坐下。
燕戡緊挨著他,身子一歪,靠著戚昔舒坦閉眼。
“誒誒誒!你們來幹嘛的!書院重地,還要不要臉了!”
燕戡懟他:“你都不要臉我們要什麽臉。再說明媒正娶,怎就不要臉了!”
戚昔手動讓燕戡閉嘴,他看向兩個眼睛瞪得極大的郭桉,道:“此次來是為正事,郭山長確定要這麽坐著跟我們談?”
郭桉看了一眼戚昔臉色。
戚昔他如何不認得,酒肆的當家的。而旁邊那個,沒見過,不認識。
“就這麽說!”他灌了一口酒,無所謂道。
燕戡嗤笑一聲,剛要講話戚昔捏住他的唇。
“好了,少說兩句。”
燕戡努努嘴,拉下戚昔的手在手心把玩。
戚昔抽不出也就由著他去。
反正面前這個人也不是瞎子,也看出兩人的關系了。遮遮掩掩沒意思。
他道:“郭山長,這杳寂書院你還打算開嗎?”
“開啊!等……”郭桉頓住,梗著脖子道,“反正是要開的。”
“那要等什麽?或者什麽時候開?”
郭桉擺擺手:“你家那些幼童暫時也別來了,恐怕有得等。”
戚昔:“明年?”
郭桉:“開不了。”
“後年?”
“不一定。反正就是等,你家要是有啟蒙的也別等著了,自個兒找個私塾去吧。”
戚昔:“行吧,既然明年後年開不了,那就今年開。”
“今、今年開!”郭桉哈哈笑了兩聲,又被剛剛灌入嘴裡的酒嗆住。他拍著胸口咳了兩聲,臉一下子就嗆紅了。
戚昔淡淡道:“不會喝酒就不要喝。這麽一壺烈酒也不知道喝了多久了,你拿著不累?”
“你、你才不會喝!我一天一壺!”
“哦……你有錢嗎?”這人喝的可是高粱白,一兩五十文也不少呢。
燕戡撲哧一笑。
郭桉拍著胸口咳得更激烈了,他邊咳還不忘瞪著兩人。
狗男男!就是來看他笑話的。
戚昔搖搖頭:“實不相瞞,來之前我們做過一番調查。思來想去,還是今年開最好。”
“我的書院!我想什麽時候開就什麽時候開!”好歹是把氣兒喘勻了,郭桉紅著脖子像被惹惱的大公雞,怒氣衝衝道。
燕戡嘲諷:“那你別慫啊,有本事明日就開!”
“明日就明……明日什麽明日,我憑什麽要聽你的!”
燕戡扯扯嘴角,一個表情都不願意再給他。
他長臂一伸,抱著自個兒夫郎的腰,大貓一樣腦袋藏在他頸肩打盹。
“你們能不能顧及一下我!”
戚昔不想再跟他廢話,直接道:“你爹跟東山書院的舊怨我們已經知曉。現下斜沙城就你這麽一個書院,你若想再開,我們可以幫你。”
郭桉一聽,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你威脅我?”
燕戡一聽不對勁兒,轉過頭看人眯眼:“你威脅我夫郎?”
他目光如墨,透著如實質的煞氣。
郭桉哪裡見過這般氣勢的人,他汗毛豎起,頓時臉上更加難看。
兩方對峙一番,郭桉這下是真的給自己灌了一大口酒。喝又不怎麽喝得來,嗆得直咳。酒還盡數落在衣服上。
那一身的酒氣多半是酒沒入口,倒在了衣服上染出來的。
戚昔等著他的話,面上沒有半點變化。
郭桉抹了一下嘴巴,見兩人衣衫整潔,仿佛府城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一樣。
他看著就煩。
抹了一把嘴,郭桉啞著嗓子道:“是!我是孬!是慫貨!你們查也查了,就該知道我不開書院的原因。不開,我說了不開!”
燕戡:“敢情我夫郎說了那麽久你就聽進去這一句。”
“你懂什麽!”郭桉大聲反駁。
“我……”
眼看著又要吵起來,戚昔只能繼續捂住燕戡的嘴巴。“好了,今日火氣怎麽這麽大。”
燕戡臉色一變,又安靜靠著戚昔把玩著他的手。
郭桉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身體後仰四仰八叉倒在地上。他呆呆地看著樹縫中的光影,連日光也招惹他,看不慣他。
他笑出聲。
“我能有什麽辦法!”
“我又能又有什麽辦法!”
“我一個破地方的小小書院的山長,連人家府城一個私塾都不如,你說!我能有什麽辦法。”
他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戳著自己的心窩子。笑著笑著他聲音愈發的啞。
淚珠大滴大滴落地,裹著灰塵沒入地面。
“爹啊——”
“兒子無用啊!”
他破著嗓子喊。一身灰塵,蓬頭垢面,跟乞丐似的。
多少年了!他在這個地方苟且偷生都快忘了他爹的事兒。他自欺欺人,過得逍遙自在。
可誰會想到只是招了幾個夫子,竟又與東山書院有了牽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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