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絲毫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像剝了殼的木棉軟乎得不像話。
“農具的事兒?”
燕戡無奈,能不能尊重一下他剛剛努力了那麽久的勞動。“今日太晚了,明日去。”
“那我餓了。”
“好,用膳。”燕戡托著戚昔的後背將他抱起來。
外面天已經黑了,戚昔窩在燕戡身上渾身犯懶。用過飯後泡了個熱水澡,戚昔舒舒服服地睡熟了。
等燕戡興衝衝地出來,見狀搖頭失笑。他掀開被子上去,將人摟住。
戚昔呢喃一聲,抱著燕戡熟睡。
*
三月。
整個斜沙城的人都忙著春播。
野樹彎村,一大清早村子裡忽然敲起鑼鼓。
各家正要下地的人不明所以,不過還是湧入村長家。
杜屬善跟村長正摸著院子裡的農具,跟摸自家剛出生的小孫孫似的,一個比一個眼睛亮。
“這東西好啊,真是白給我們用的?”
杜屬善:“這還有假,我們去將軍府親自帶回來的。”
耬車也好,犁具也好,都是他們沒有見過的樣式。
“去年的糞肥,菜種子,今年的農具……”村長說著說著心生感慨,“就是縣令大人也沒為我們這般著想過。”
“村長!”
“喲!杜叔也在。”
“這……村長,這又是什麽好東西!”
村長笑道:“人齊了沒?齊了我說事兒了!”
“到了到了,各家都來了。”杜勇全走在最後吆喝。
村長衝著大家夥壓了壓手:“好了聽我說。說完早回去播種。”
嗡嗡的聲音落下去,院子裡頓時變得安靜不已。
“諸位,這是將軍府送來的農具。這個叫耬車,播種子用的。那個叫風車,可以把糧食裡的灰塵跟空殼吹出來。還有這個……”
“其余的暫時用不到,我先給大家演示一遍這耬車。”
農具被移到地裡,眾人圍在已經松過的土地邊緣。
瞧著村長將耬車套在驢上,麥種放進那耬鬥裡。
杜屬善一吆喝,驢子吭哧吭哧往前走。他操縱著耬車,那種子就落盡長條坑底。
“我滴親娘嘞!真有這麽神奇!”
“這豈不比自己撒種來得快。”
“村長!我試試,我試試!”
大家輪番上陣。搖耬人也不是那麽好當的,好在有杜屬全的指導,才十多人下去試過……
喲呵!
“村長你家地種子都下完了!”
眾人歡呼:“村長,我家地就在旁邊,該我家了!”
“你要這麽說我家的地還在旁邊呢!不行,該我家!”
眾人就擠在那土地與土地之間的小道上,你一言我一語,比林子裡的鳥兒都吵鬧。
“行了,別吵吵。”
“哪能摸了一會兒就能上手的。你們自己瞧瞧,這開溝的深度有的深,有的淺,哪裡能行!這地我還要自己再拾掇一遍。”
“再讓老杜帶著你們去他家地裡,你們好生學學。記得這耬車可不能弄壞了。誰弄壞了給我修好!”
村長大手一揮,不管這些人了。自個兒彎腰在地裡收拾。
“老杜!”
“杜叔!”
杜屬善對村長將這些人扔給自己有些無語。他聽不了耳邊吵吵嚷嚷跟一群鴨子在耳邊叫的聲音,小老頭擺擺手:“就教一遍,沒學好也別問我。”
說著又拉著小毛驢帶到自家地裡去了。
他一走,其余人盡數鬧哄哄的跟著他走了。
一上了年紀的老婦人笑著從院裡出來,走幾步就到了自家田地裡。
“老頭子,回去先用飯吧。”
村長直起身,瞧著那批已經沒影的人。他手往身後一背,笑著道:“咱斜沙城是越來越有福了。”
“何時沒福?”
村長樂呵呵一笑:“是啊,從老燕將軍守在這開始,咱一直就是有福的。”
春耕正忙。
斜沙城東邊、南邊歷來都是田地最多的地方。但一架架新奇的農具出現在地裡時,難免讓沒見過的人圍觀一二。
大家夥兒用著新農具,又新鮮又高興。
有從田坎路過的瞧見了,都要揚聲打招呼:“周家的,你搞快些啊!”
地裡人回:“你家可用了?”
田坎上的要是用了的就會得意地笑著答:“早用了,十幾畝的地半天不到就播完了。”
要是沒用的就會著急催促:“就等你了。你們前頭的快些,我們後面也用得早些!”
一時間農具在斜沙城百姓中風靡,堪比京中的醉仙酒。
*
城西邊。
坡下的平地裡,沒有人種糧食。綠油油的長方形條塊皆是已經長成的蔬菜苗。
虎嘯村的人小心翼翼地逮住小苗貼地處的莖稈,輕輕一提,菜苗的根系盡數從松軟的地裡出來。
“這苗長得真好!”
大家夥的親手灑下的種子,如今短短半個月,長成的小苗可比從前他們灑的菜種粗壯得不止一點。
雖不是種給自家,但農人見著喜人的菜,心裡也自然高興。
小苗一棵一棵從苗田裡細致地扯出來,又移栽到早已經打好坑的地裡。
一片不適合種糧食的山坡全部種上蔬菜,也比荒廢了瞧著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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