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昔從書案上抽神出來,恍然發現屋裡暗得厲害,他揉了揉眼角有些不適。
燕戡拉過凳子坐在戚昔身邊,將食盒裡湯圓端出來。“嘗嘗。”
戚昔看著那灑了幾顆桂花的瓷碗,笑道:“桂花紅糖湯圓,南邊的小食。”
“我猜夫郎喜歡。”
戚昔:“確實喜歡。”
他用杓子攪拌,氤氳的水汽蒸騰,金黃色的乾桂花融入碗中,飄出一陣香甜的味道。
將近一天沒吃飯的,也確實餓了。
“你用過了嗎?”
“沒有。”燕戡又從食盒裡取出一碗,“等著跟夫郎一起,但見夫郎許久都沒出來。”
戚昔抿了一口甜湯圓的湯:“一時沉浸畫得久了些。”
燕戡:“所以我就自己來找夫郎了。”
戚昔笑了笑,兩人對著窗外的明月用餐。臉上皆掛著淺笑,雖不言不語,但自有溫馨。
吃完一碗熱湯圓,身心舒暢。伏案許久的疲憊都消散得一乾二淨。
戚昔放了杓子,問:“燕小寶呢?”
“送奶娘那兒去了。這小子不愛乾淨,夫郎以後少抱。”燕戡語氣忿忿。
戚昔曲肘,手托著自己額角,笑看著燕戡。
長發如瀑,那雙如水墨的眉眼彎彎:“你至於嗎,奶娃娃又不能控制自己。”
燕戡手搭在膝蓋,很嚴肅道:“他已經快一歲了,不是剛出生的奶娃娃了。”
戚昔笑了一聲:“好生沒道理。”
燕戡湊上去。
戚昔一動不動,眸光裡還含著溫柔的笑意。堪比月華動人。
他目光裡倒映著小小的燕戡。
一臉憤懣,帶著點無賴的燕戡。
唇相貼時,戚昔滿含笑意的眸子輕顫了下。
他伸手抵著燕戡的下巴,手心胡渣刺刺的,戚昔將他推離自己唇畔。
“山寨那邊的事可有消息了?”
燕戡拿下他的手,攬著人的腰便將他放在了桌案上。“夫郎是想問幕後之人?”
戚昔手臂搭上燕戡肩膀,有些犯懶地靠上他。
燕戡擁著戚昔:“這些走私的人只是跑腿的,派發這鐵礦、鹽礦的人早就被他們燒死了。線索斷了。”
戚昔咕噥:“那可惜了,還查嗎?”
燕戡:“自是要查的。”
戚昔點點頭,掠過了這個話題。
偏頭瞧見被燕戡放到一邊的紙張,他道:“農具的圖紙我給你畫出來了,你找工匠做便是。”
“嗯。”
燕戡捧著戚昔的臉問:“還有什麽要交代的嗎?”
戚昔頂著燕戡深邃的目光還真的好好想了想。他雙手搭在燕戡脖子上,忽然笑道:“明日我要去西城,你記得叫我早起。”
燕戡蹭了蹭他的臉:“好。”
“還有……”戚昔捏著燕戡的耳朵,“別折騰太晚。”
燕戡拉著他手一親,又頓時將他兩隻手握在身後,傾身吻了上去。唇齒相交時,他低沉笑道:“我盡量。”
……
春日的清晨總是清潤的。卻蒙山上下來的霧氣將整座斜沙城變成了如世外桃源一般的洞天福地。
可惜霧氣一散,又是坑坑窪窪的土路,破舊的磚房,以及灰撲撲的一座邊城。
戚昔如往常般醒來,他側身翻轉,卻發現自己還趴在燕戡的身上。
余光瞥見清新的一抹綠色,戚昔後知後覺他此時此刻已經不在床上,而是在一片林地之中。
戚昔迷蒙地眨了眨眼睛,將喂在唇邊的水喝了。
他坐起來,四處看去,前面是涓涓流水,連片的草地上牛羊三兩隻。
玄風也在其中,悠閑地搖著尾巴啃食地上的草。
“這是哪兒?”
燕戡攏了攏他身上的大氅:“西邊,卻蒙山山腳。”
戚昔抬起手臂,瞧著自己穿好的衣服。他翹起唇角問:“你何時將我帶過來的?”
“夫郎忘了?”
戚昔搖頭:“睡熟了。”
“抱過來的,過來之後夫郎又睡了半個時辰不到。”燕戡將提前準備好的包袱打開,裡面出來時帶著的肉餅還是熱的。
他拿了一塊給戚昔:“吃吧。”
戚昔看了他一眼,笑得肩膀一抖。接過肉餅,身體一歪靠在燕戡身上。
他盤腿坐在一塊厚皮子上,肩上披著大氅。望著天上綿羊似的雲,唇角揚著,難得有了一點勳貴世家的瀟灑意氣。
可當又低頭,一點一點吃手上熱乎的餅子,頓時變成了邊城林地裡的驕矜貓兒。
戚昔:“你倒有閑情逸致。”
燕戡也笑:“那不是擔心夫郎起晚了責怪我。所以事先將你帶過來,也好過挨罵。”
說到這個戚昔不免臉一熱。
他輕聲吐出一句:“不知節製。”
燕戡也不反駁。只在戚昔吃了幾口餅的時候遞上一口水。
戚昔品了品,道:“下次裝牛奶。”
燕戡無有不依:“好。”
戚昔一口一口吃了臉大的餅一半,水倒喝了不少。剩下的燕戡接過,全入了肚子。
吃飽喝足,太陽也從遠處的草地移到了腳邊。
戚昔解了身上的大氅起身。
燕戡順手拎起地上的皮子,又接過戚昔手裡的。裹了裹放玄風背上。
戚昔瞧著他,明明是他忙活大半晚,現在卻生龍活虎。反觀自己,步子邁出去幾步,這次不用燕戡喊,他自己就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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