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夕陽完全的沒入江面,江岸上的燭火一盞盞點起,商靜魚才恍惚的回過神來。
“哥哥……不哭……”輕輕的小小的聲音響起,一隻小小的手抹去了他臉上的濕潤。
商靜魚低頭,看著童童漂亮大眼睛裡的擔憂和害怕,商靜魚笑了一下,抬手隨意的抹去他不知何時滑落的眼淚,“沒事,哥是被感動了,這太美了。”
童童有些茫然,是感動嗎?可是,剛剛,哥哥無聲落下的眼淚好多好多啊。
後頭的壽二端著糕點,看著商靜魚臉上抹下的眼淚,心頭也酸澀,到底……主子還是在想著殿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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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了,北境幽州的城門正要關上,一匹黑色的馬突然一躍而出,緊隨其後的是十幾匹快馬。
城門的守衛嚇了一跳,但定睛一看那十幾匹快馬的身上盔甲,忙恭敬的躬身拱手。
“那是……黑甲軍?”
“那剛剛打頭的……”
“噓,慎言。”
此時已經三更天了,那位殿下還這麽趕著出去,定然是有急事了。
“主子!主子!”福大看著前頭騎著黑夜疾馳的連破爛的盔甲都沒有換,一身血汙的自家主子,急急喊著。
——就算此時趕去了南州,小主子都已經……不在南州了啊。
“福大,你別喊了!這不是好事嘛!”福四吼道。
“好事個屁!”福三忍不住罵了一句,“小主子都不在南州了!”主子這會兒這種狀態趕去南州,這,這天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啊。
——都是那個破石碑!如果主子不進入石碑,就不會突然間發瘋的下了那樣的決定,也不會逼走小主子了……
“通告影衛了沒有!”福大側頭問道,必須找到小主子!
“已經通告了,包括商家那邊都有影衛盯著。”福三說著,又深深的歎了口氣。
——但是福二的消息是,完全無法聯系上了。
“壽一是能接任我位置的人。”福大一邊追趕著前頭已經快要看不見人的主子,一邊在夜風中吼道,“不要小看他!”
福四翻翻白眼,這誰不知道啊。所以現在才是麻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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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子衿走出回廊,看著天空,此時的拓蒼山莊一片靜默,如果是在上京的那個和這裡一模一樣的農莊,這時候會很熱鬧,小魚會來找他們一起烤肉,說話,出謎題給童童玩,會纏著她說外頭的事情……
“要是小主子真的想隱藏自己的行蹤的話,壽一和壽四都是可以做到的。”商子衿身後的紫韻低聲說著,帶著幾分失落和焦慮。
商子衿回過神,想到那張紙條,歎息了一聲,“小魚的決意如此,也只能這樣了。”想找人都不知道去哪裡找啊。
紫韻忽然轉頭警惕的看著左側前方,有人?
“怎麽了?”商子衿疑惑的看向紫韻。
“有人。”紫韻說著,便上前想拉著商子衿後退,但商子衿抬手止住,那左側前方一閃而過的身影好像是林靜深?
再細看福二突然出現了,還追著那身影急急的過去了。
“我們過去看看。”商子衿說著,便提著裙子快步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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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坐在山莊獅子上喝著悶酒的福二,突然間看見自家主子出現的時候是驚愕震驚的,但自家主子出現後卻直奔裡頭去了,福二回過神來了,就急急的追了上去,一時間腦子裡什麽念頭都有,想著北境打仗的自家主子這時候的出現,是……來做什麽?
找小主子?不可能!主子都不要小主子了不是嗎?還把小主子逼走了不是?
而等福二急急的追進去的時候,就見月色之下,他家主子一身破破爛爛的盔甲,一身的血汙,身上的傷口似乎結痂了,但又似乎因為長途奔波而流血了……福二一瞬間眼睛有些酸了,跟隨主子這麽多年,他什麽時候見過主子這般狼狽不堪的時候,即便幼時在禁地,力量不夠強大,被迫受控於禁地的瘋子和中宮的時候,主子傷痕累累,也不會,不會有現在的這種仿佛喪失了一切的生機,只有死氣沉沉的樣子……
福二默默的雙膝跪地,看著他家主子在庭院裡似乎茫然的在看什麽,在找什麽,目光掠過他,似乎沒有看見他一樣,然後,他看著他家主子,慢慢的走向那間廂房,看著那緊閉的廂房門,看了好久,才慢慢的似乎小心翼翼的輕輕推開了。又站了好一會兒,才遲疑的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
在福二趕到的時候,商子衿也已經來了,這間院子,她自從來到山莊後就沒有進來過,福二不讓,封鎖院門,任何人都不許進。她也就沒有進來了,小魚留給她的那八個字已經告訴她平安了,那也就無所謂了。
但是,今晚,林靜深來了。
她非得好好追問清楚,她家小魚到底哪裡對不住他了,逼得小魚離開?小魚的那身體,能在外面顛沛流浪嗎?但一進來,看見林靜深那模樣,商子衿不由沉默了。
這時候,福大,福三福四也已經到了,還有祿二,幾人同時跪下了。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林靜深從那間廂房裡出來了,手裡緊緊抓著一個荷包,商子衿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小魚八歲生日時,林靜深解下自己身上佩戴多年的荷包,贈予了小魚,小魚一直都戴著,從不摘下。
但現在……小魚是徹底的放下了嗎?放下這裡的一切,包括他喊了多年的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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