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雪災波及很廣,每天流民都在增加,年輕力壯的尚可砍柴,打獵以圖果腹,老幼婦孺便全要靠朝廷撥下去的賑災糧。
這每天都有上萬張嘴要吃飯,京畿周邊的五大糧倉就算是加起來也撐不到二月,現在也只能先用稀粥果腹,混個水飽。
如今國庫吃緊,微臣和葛大人商議只能暫緩撥付工部修築靈渠的工款,先用於賑災。”
周炔眉頭一直沒有松開,他不知道這大梁的財政情況究竟如何,也不知道這個岩月禮是故意在他面前哭窮,還是國庫真的吃緊。
他不是不諳世事的小皇帝,歷來賑災都是貪腐的重災區,無論多少的銀子撒下去也不夠。
朝廷的糧食不夠就要買糧,供需關系一旦改變糧價必漲,若是這大梁國庫再沒錢,那恐怕最後的結果就是饑民遍地。
饑民就是這個社會最不穩定的因素,隨之而來的可能有兵亂,疫病,這是歷史的必然結果,周炔只能在心中默默歎了口氣。
下午的時候他著戶部送來了五大糧倉的倉存奏表,如今京都城中的糧價,還有至今天為止統計的災民數量,救濟粥棚的數量。
他知道這些數據中一定有不小的水分,但是此刻他也只能粗略看看情況,這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他心都有些發涼。
一萬兩千多的流民,只有五十個粥棚在施粥,平均一個粥棚要有240個人排隊,一頓飯下來後面的很可能就吃不著粥,而且這是還報上來的數目,實際有沒有五十個粥棚還未必呢。
這樣下去根本不用到兩個月後,兩周之後恐怕災民的數量就下來了,因為餓死了。
張衝只見一下午的時間自家陛下就坐在桌案的後面翻看那厚厚的本子,不斷在一旁的紙上寫寫畫畫,臉色越發陰沉。
這樣子他從前可從未見過,他隱隱覺得李崇自這次失憶之後身上便有些不同了,多了兩分從前從未有過的威儀。
“陛下,都看了一下午了,晚膳的時間都要過了,您看是不是現在傳膳?”
周炔這才抬頭,看向外面,天都已經黑了下來,頭上這兩天結的痂要掉了,十分的癢,他忍不住撓了撓:
“不用上那麽多,著人送碗面過來。”
外面的人喝粥都喝不飽,他實在無法心安理得的一個人吃這48道菜。
“讓人備水,朕要沐浴洗頭。”
說到頭上的問題周炔就十分的難言,本來到了古代他就十分不習慣這古人的長頭髮,總覺得腦袋特別的重,從前他都是洗臉的時候直接就把頭髮洗了,這到了這裡洗頭髮簡直成了一個大工程。
尤其是這十天以來他頭頂還磕破了一個口子,只能塗藥不能洗頭,現在好容易算是結痂了,他實在是沒辦法再忍了,再忍一刻都能要了他的命。
沐浴的時候他實在是不習慣身邊有人伺候,尤其是那些小宮女,一個個的都只有十幾歲,但是古代沒有花灑,這頭髮他實在是弄不好,最後也隻留下了張衝伺候。
洗了頭髮,也只能用布巾擦乾,沒有吹風機,周炔無聲歎了口氣,不過好在頭皮總算是清爽了不少,他坐在了軟塌上,任由張衝在後面幫他擦乾頭髮。
他的腦海中又不禁開始算了起來,不過這古代的計量單位和現代用的還有很大差別,而且他畢竟沒有在這個時代真正生活過,對於糧倉的儲量和人均糧食消耗也不是很清楚。
他忽然出聲:
“宋督主晚上是在宮中住還是去宮外啊?”
“宋督主在宮外是有府邸的,不過有時候若是折子多也會在弘文閣住下。”
“你去著人看看,若是宋督主在宮中,宣他過來。”
說起來倒是很奇怪,哪怕他一次都沒有見過那位王首輔,但是心中對這個人心中也是有些側寫的,但是唯獨這個宋離,來了這麽多天,宋離算是和他在一起時間最長的人了,但是他唯獨有些弄不清楚他在朝堂上的角色。
宋離今日確實沒有出宮,因為最近的雪災,各部中的奏折雪片子一樣地落在他的案頭,身邊跟著的余福已經勸了他幾次休息,他也沒有落下手中的筆,直到華清宮的小太監過來:
“督主,陛下宣您過去。”
宋離這才抬起頭,看了看外面,這個時間李崇應該睡了,不過倒是也沒耽擱,披上了大氅便出了門。
這雪這幾日總是下下停停,似乎是天漏了一個窟窿一樣,進了華清宮便看到李崇寢殿的窗戶還亮著,他進去先是到暖爐那裡烤了烤,去了去身上的寒意這才進了內室。
周炔此刻已經換了寢衣,就坐在床榻邊的圈椅中,手中拿了幾頁紙,見人進來才抬頭:
“免禮,坐吧,這麽晚宋督主還是看折子嗎?”
“近日雪災折子多一些,陛下這麽晚喚臣過來,可是有什麽事兒?”
周炔笑著放下了手中的紙張:
“確實是有事兒,今日兩位閣老回去朕著戶部送來了五大糧倉的倉存奏表,不過那表太過繁複,朕有些看不明白,想要問問督主。”
宋離沒想到他是因為此事喚他過來:
“陛下好學,臣自當知無不言。”
“好,朕想問問這五大倉是因何而設立,是為了滿足軍需還是朝廷為了屯糧以備不時之需?”
宋離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奏表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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