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這裡的時候剛剛晉升為副主任,我每天都在怨憤二十年寒窗苦讀上天卻和我開了這麽大一個玩笑。
但是這些都是徒勞的,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我只能適應這個截然不同的時代,適應這個連闌尾炎,痢疾都會死人的時代。
為了活命我在這裡做出了酒精,做出了抗生素,但其實我當時沒有那麽遠大的抱負,我只是想活下去,想救活一個值得救的人而已。
直到我第一次用平生所學在這裡救活了一個得了闌尾炎的小姑娘,直到我在軍中利用簡單的縫合救治了那些很可能因為一個小傷口感染就丟掉性命的士兵,直到我用大蒜素挽救了一些得了痢疾的村民,我才第一次開始正視我於這個時代存在的意義。
生命不滅,醫者永存,縱使時代不同,但是生命的價值從未改變過,或許我在這裡的價值還會大一些。
就在我以為我會永遠在這裡做一個醫者的時候,我卷入了這個時代的朝堂更迭中。
我第一次看到了真正的冷兵器戰場,城池下血流成河,入目血肉橫飛。
在這場戰爭中我已經沒辦法置身事外了,但是那時我依舊不敢輕易將領先於這個時代的武器做出來。
但是戰爭太過殘酷了,於私情於天下正德帝都不能輸,所以我改良了黑.火.藥,甚至做出了TNT。
依舊是血肉橫飛,殘肢斷臂的戰場,但是這一場血腥卻是我親手締造的,但是我不後悔。
每一個時代的進步都需要那麽一個巧合和變數,這些變數最終成為了歷史進程的必然,有時我在想,或許我於這個時代就是那個必然的巧合和變數吧。
講了這麽多我的故事,其實我只是想和你說,你若尋求安穩,便當這是一次沒有回程的旅行,感受沿途的風景,若你也想追尋你在這個時代的意義,不如大膽去做。
穿越千年,我們終將成為這個時代的歷史,匯入時間的長河,唯望你持身秉正,不負自己,不負時代。
此信看過即毀。
正德六年秋,寧咎留。”
周炔將信件從上讀到下,胸口似乎有一團難以散去的霧氣,心中的波瀾難以用言語來表達。
他定定站在大殿中,凝望著那個已經立了百年的雕像,腦海中還印著方才信件中的字字句句。
他不敢想象那個和他來自同時空的人在這裡經歷了多少,但是那一句他不後悔已經說明了一切。
無愧於自己已經是非常難得的事了,他在這大殿中不知道站了多久,再一次看了一眼這封信,然後用油燈燒毀了信件。
最後他轉身走出了大殿,深深吸了一口氣,站在這巍峨的祠堂大殿前,極目遠眺,他第一次這樣認真的看這片天,這片屬於他這個身份的天下。
或許從他到這裡的那一刻,他就是李崇了,這注定是他另一段人生。
坐在回宮的鑾駕上,李崇的心境早已不複來時。
就在鑾駕馬上進城的時候,前方忽然傳來了喧嘩聲,將李崇從思緒中擾醒,他掀開了轎簾:
“前方何事?”
張衝也不甚清楚。
“是你們說的,只要我和你們睡,你們就多給我一碗粥,為什麽?為什麽一碗粥都不給我,為什麽啊,我要殺了你們,是你們害死了我女兒...”
一個淒厲的女聲從前面傳來,周炔感覺有些不對,緊怕有人直接處理了她:
“張衝將人帶過來,不得動粗。”
“是。”
前方亂成一團,幾個禦前侍衛將那女子連扶帶拖地帶了過來,李崇掀開轎簾,就見這是個看起來二十多歲的女子,雖然頭髮蓬亂,衣衫襤褸但是還是能看出這是個長得不錯的姑娘。
張衝低頭訓斥:
“這是陛下,還不跪拜?”
那女子此刻已經被悲傷和仇恨衝昏了頭腦,目光直視李崇,竟然放聲大笑了起來,但是眼中滾滾熱淚卻洶湧而下。
只是之前寥寥幾語周炔其實就明白了始末,他捏緊了拳頭,在如此災情之下,在連吃都成了奢望的地方,一個漂亮的女子會遭遇什麽,其實已經不需要多說了,他更不會在如此多的人前再問一遍:
“張衝找棉衣來,將這姑娘帶上,在城中找個安靜的地方歇腳。”
作者有話要說:
只能用這樣的方式讓寧主任和周副總見面了
周炔從這一章會真的成為李崇,正式開始搞事業
第12章 宋離是個狠人
皇駕在晁天閣停駐,隨駕的禦林軍和督衛軍將整個晁天閣把守的嚴嚴實實,李崇下了轎輦:
“張衝,將那姑娘帶進去,從此刻起,隨駕的任何人不得和外人多說一句話,否則你上次挨的板子就落在他們身上。”
張衝立刻點頭去辦。
晁天閣位於普濟寺的偏北方向,兩者隻隔了一條街道,通常是宮裡的貴人去禮佛時歇腳的地方,李崇臨時駕臨,這裡的府官慌忙迎駕。
方才的女子已經被帶到了暖閣中,剛才那悲憤一時的情緒也隨著這一路慢慢消散了下去。
眼前的場面她確實沒有見過,進門之後她什麽也沒說地跪在了李崇的身前,也不知如何稱呼,只是叩了一個頭。
李崇看見她頭髮還凌亂著,衣服外面裹了一層厚襖子,本應讓她收拾乾淨再來,但是他也怕接觸她的人越多,反而容易受人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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