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宋府中,外面的天下已經黑了下來,屋內點了不少盞燈,宋離還是靠在床頭聽著小廝念折子,精神好些的時候會自己看。
宮內回話的人很快便回來了,帶來了李崇手寫的那張紙。
“督主,陛下著您查清這些官員的履歷,在任期間的政績和過錯。”
他撐起些身子,接過了那張紙,在看到那上面名字的時候,便大概猜到了韓維下午和李崇說什麽了,宋才再一次端了面進來:
“督主,多少吃一點兒吧,這雞湯面不膩的,用了膳才好用藥啊,您看,陛下這不是有事兒找您?您總得有力氣做才是啊。”
宋離看了看那碗面,面色難得有些抗拒,不過猶豫片刻還是點了頭。
宋才趕緊在床上放了一個小炕桌,將雞湯面放了上去,還擺了兩個爽口的小鹹菜解膩,宋離其實並不是很喜歡一個人吃飯,看向了宋才:
“宋叔吃了?”
宋才看著他長大,也算是了解他的脾氣,知道他這是病中不愛吃飯,要人陪,立刻衝門外的小廝招了招手。
一碗一樣的雞湯面被端了上來,他就勢坐在了床邊小桌案的對面,宋離難得神色松散了兩分。
宋才看到了李崇紙上的名字,這麽多年,他作為宋府的管家,對於朝中的局勢,還有各部官員自然是了若指掌:
“這些人都是些閑職啊,陛下怎麽忽然想起來查他們了?”
宋離病中其實並沒有多少胃口,雞湯面也是吃的慢條斯理:
“今日下午韓維入宮了。”
宋才自然是一點就通,他恍悟出聲:
“韓維對戶部的銀子一貫是看的緊,平素他最是不喜這些王和保賣好提上來的閑職官員,今天下午必然是和陛下說了些什麽。”
他頓了一下還是開口:
“督主,陛下同太后一貫親近,您直接寫那封信,恐怕陛下會不喜。”
宋離微微抬頭:
“我們這位陛下不一樣了,他想查的恐怕不只是這些官員,五大倉他一直盯著呢,如今不查只是差一個理由罷了。”
宋離吃的少,喝了些雞湯便撂下了筷子不用了,宋才怕他胃脘不適也不敢多勸,隻示意一旁的小廝伺候他漱口,用茶。
宋才這才開口:
“督主,五大倉那邊您已經有主意了吧?”
宋離用了茶,實在是躺的身上不舒服,這才讓人扶他起來在屋內走了走,想到五大倉他臉上便沒有什麽好臉色:
“五大倉若是按著府庫上的存量存儲,賑濟災民哪有這許多是非?焰親王已經派人催了多次糧,那吳大用此刻怕是火都要上房了。”
“這焰親王也應該心中清楚那五大倉中存糧不對吧?他為何不請旨直接開倉驗糧?”
宋離扶著桌案緩緩坐下,歎了口氣:
“焰親王有他的難處,五大倉不光存糧,還存不少江南來的名貴貨物,這府庫中不少都是各大族塞進來的人,關系錯綜複雜。
焰親王為異姓王,又尚了大長公主,這些年來除了駐守北境,為了避險都甚少插手京城諸事。”
宋離毒發時格外的畏寒怕冷,宋才為他披上了一件錦緞披風,這才開口:
“岩月禮推薦焰親王主理賑災一事,恐怕打的也是想要讓焰親王出這個頭,去查五大倉吧?”
宋離攏了攏身上的披風,忽然他隨手將一旁燈盞的罩子摘了下去,直視精致燈台上的火光,搖曳的火光映的他的臉色明明滅滅,他抬手隨手拿了一旁的玉簪,用玉簪的一頭去挑弄那燭火:
“岩月禮是先帝留給陛下的一把好刀,如今朝中能頂替王和保繼任首輔輔佐陛下穩住河山的人也唯有他了。
既然如此那本座便送他和焰親王一個清查的借口,你說若是五大倉其中的一倉走了水,督衛軍趕到救火卻發現糧倉中空空如也,這五大倉是不是要徹查啊?”
他只是看向了門口,甚至不等有人出來應答便直接開口:
“去做吧。”
外面立刻有腳步聲漸漸遠去。
當晚剛剛敲過了三更天的梆子,街上便響起了叫喊聲:
“走水了,糧庫走水了,快來人。”
城西的方向火光大盛,五大倉的人,城防的人,還有督衛軍幾乎是立刻趕往現場,水被一桶一桶地提過去,叫喊聲一片。
連著住在附近的大人都派了家丁前去救火了,宋離也並未睡下,雖然眉眼倦色深濃卻還是撐著等著那邊的消息,畢竟此刻正值天災,糧庫走水這要算是天大的事兒了,一會兒各路的消息都會往他這裡報。
此事牽連甚廣,得知消息的焰親王閻毅謙,葛林生,岩月禮立刻趕往了現場,火已經被撲滅了不好,看著來勢洶洶的火災,其實也只是著了一個倉門,後面已經被及時撲滅了,但就是這一個門泄露了大問題:
“王爺,我怎麽瞧著那糧倉裡面是空的啊。”
閻毅謙打了一個火把上前,臉色已經鐵青一片了,因為那已經被燒掉的半扇門內空空如也,哪裡有什麽糧食?
岩月禮的神色也是嚴肅,只是也覺得此事來的蹊蹺,這麽及時的一把火,又燒的這麽精準,這行事作風確實很像那個人。
“兩位閣老,此事非同小可,本王建議先行扣押所有五大倉的官吏,待清晨進宮覲見陛下再行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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