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夾菜的動作頓了一下,這位在別人口中聽了半個多月的首輔總算是要回來了:
“你昨日不是說王首輔要後日才到嗎?”
張衝笑著開口:
“陛下,這月底便是太后娘娘的千秋節了,想來王首輔也是為娘娘賀壽心切。”
提起孟太后李崇的臉色便淡了下來,光是這一年,以置辦首飾,衣著,拜謁佛寺,出京避暑為由,戶部便給慈寧宮撥了近六十萬兩。
六十萬兩,足夠十萬士兵一年的軍費開銷,他倒是要看看這一次千秋節,她會要多少。
李崇笑意不明:
“哦?這位首輔大人倒是比朕都有孝心,既然如此,明日首輔進宮便先去慈寧宮請安好了。”
張衝聽出皇帝話語中的不滿,從前李崇很是親近孟太后,甚至一度對孟太后言聽計從,對王首輔也是敬重有加,反而對宋離引為奸佞。
李崇用了午膳之後便起身直接開口:
“召戶部侍郎韓維入宮,著他帶著京城所有官員的名冊進來。”
他昨天大體算了算京中官員的薪資,怎麽都對不上撥出的那個銀子數,薪酬審計的DNA被撥動,他不弄清楚不舒服。
說完之後他又想起個事兒來:
“宋離養病在家,內閣擬的待批紅的折子如何處理?”
“回陛下,值守的文書會抄送一份送到督主府。”
李崇淡淡點了點頭,他這個皇帝當的可真是夠清閑的,不過這種情況他不會任由下去:
“朕雖未親政,不過也當觀政,今日督主批過的折子拿到朕這兒來。”
這口諭很快便送到了督主府,宋離今日實在是起不來身,隻著了寬松中衣,依靠在床頭,腰間蓋了一張灰底絲秀的錦被。
牽機發作的時間越來越長,今日他晨起的時候眼前有片刻的模糊,看折子久了便有些隱隱的頭痛,他不得不放下折子,著身側貼身伺候的人念給他聽。
宮內的旨意很快傳到了宋府,宋離手中撥弄那串手持回道:
“陛下向學乃是社稷之福,這兩本剛看過的折子本座還未批改,你在外稍後,一會兒先將這兩本給陛下送去。”
來人躬身退下,宋離撐著身子要起來,身側的人忙扶了他一把:
“備筆墨。”
榻上立刻被架起來了一個小桌子,宋離披著衣服坐了起來,閉了一下眼睛,勉強凝神,提筆在折子上寫了批複。
只是往日蒼勁凌厲的筆鋒顯得有些虛無繼力,不過風骨扔在。
除了這折子上的批紅,他還給李崇詳細寫了這折子裡說的不夠詳盡的地方,寫的時候他腦中浮現的便是那個少年總是拉著他要聽故事的模樣。
不過他知道韓維入宮了,想來以後有人給他講故事了。
他咳的低喘,寫寫停停,撂下筆的時候身子歪斜在一旁,熟悉的血腥氣湧了上來,他立刻用手掩住了唇角,咳的彎下身子,額前的碎發隨著身體的震顫簌簌顫動。
半晌他止歇了咳聲張開手,手掌心赫然一朵血花,他在銅盆中淨了手,用濕毛巾擦了乾淨,這才輕輕卷起墨跡已經幹了的信紙和奏折。
交到了門口候著的人手中:
“今日的折子,著人一個半時辰過來取一次,免得陛下夜間熬著看,去吧。”
待人走後,他才失力地跌回了榻上。
作者有話要說:
哦,我的陛下將督主關進大牢審問吧,啊哈哈哈哈哈
第19章 督主放火
料峭的寒風也擋不住韓維入宮覲見的心,雖然只有昨日短短一敘他便感受到這位還算稚嫩的天子真的不一樣了。
單是從國庫空虛直問到各省府欠繳稅款,便再不是從前那個可隨意糊弄的兒皇帝了。
十年寒窗,科舉出身,誰人入仕能說沒有存一點兒的匡扶社稷之心,這麽多年韓維在戶部侍郎的任上,眼看著朝中風氣江河日下,戶部存銀入不敷出,主君幼小,權臣當道,權宦誤國,何嘗不是一種折磨?
但是幼主總有長大的一天,若是那高台而坐的主君真的有心除弊,他韓維自願隨著他一道振剛紀,固邦本,匡扶大梁社稷。
隻這麽想著,韓維抱緊了手中的一摞的奏折,迎著寒風入了青華門。
他到華清宮的時候李崇已經坐在桌案的後面繼續昨晚未竟的大業了,手中的墨塊都要磨出了火星子:
“臣韓維叩見陛下。”
“免禮,過來坐吧,看茶。”
李崇撂下手中的墨塊抬頭,看著這位耿直的朝臣凍的通紅的手還讓人上了一個暖手爐:
“這就是他京中所有官員的名冊?你先喝口熱茶,朕先看看。”
李崇直接翻開了韓維奉上來的那個折子,翻開一看他身心都舒暢了不少,作為老板他真的很滿意韓維這樣的員工,作為審計出身的總監,他就更加滿意韓維這樣的員工了。
原因無他,這個韓維整理的材料實在是很有條理,就拿這眼前的折子來說,韓維第一頁便為他整理好了大梁朝中各品階官員的年俸,還在後面標注了領該額度年俸的人數有多少,這頁匯總不得不說做的深得李崇的心。
後續便是按著品階和衙門分門別類列出官員的職位和名字。
李崇看的仔細,沒有注意到眼前的韓維坐的姿勢有些拘謹,一隻手摟著暖爐一隻手一直放在壓著衣襟的位置,眉宇間有些猶豫,似乎有什麽事兒舉棋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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