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順自然附和,韓維是個木魚腦袋,以為掌握了張朝理吃空餉的證據就可以對付宋離。
卻不知張朝理每年往京中送十幾萬兩銀票,這些銀子可不光流入了直廷司,吏部,戶部,兵部,哪一個少的了?
宋離盯著他,銳利的眸光不容絲毫欺瞞,薄唇輕啟,卻是句句森寒:
“徐順,本座記得李通任直廷司督主時你便是雲貴守備太監,這張朝理在雲貴舒服了這麽多年,怕是沒人比你更清楚了,張朝理留不得,不過這人死要死的有價值,你明白了嗎?”
徐順聽明白了宋離的話音,張朝理是活不多久了,他要用張朝理的命威脅在京所有收了他賄賂的官員。
“奴才明白。”
“王和保三日後回京,你看著辦。”
“督主放心。”
徐順剛下去,宋離便搖了一個響鈴,屋內瞬間便多了一個人黑色的人影,那人背持雙刀,黑紗覆面,看不清面容。
“我要張朝理死在鎮壓西南械鬥的路上,將他賄賂官員的帳本找出來和從前那些放在一處。”
那黑衣人點了一下頭,便和來時一樣,消失在了房中。
宋離這才任由身子靠進了身後的迎枕上,左手中還是那串沉香木手持,閉上了眼睛,腦海中浮現出了李崇那張臉。
這些日子李崇的言談,行為再一次浮現在他的腦海中,那種違和感越來越深,李崇變的不一樣就是從那次碰了頭開始。
他之前甚至懷疑過有人假扮李崇,不過華清宮宮人的匯報無一都在證明那人確是李崇無疑,也不可能有人能夠在他的眼皮底下偷天換日。
失憶,真的能讓一個人的行為出現如此大的變化嗎?
他再一次想到這一次李崇出宮就是去拜謁焰寧祠,焰寧祠裡有先寧遠侯留給有緣人的箱子這件事兒並不是什麽秘密,這百余年來有不少人都試圖去打開箱子,但是無一例外都是铩羽而歸。
但是這一次的箱子卻被李崇打開了,沒人知道他是如何打開那箱子的,也沒人知道那箱子裡都有什麽,就連他也是李崇回宮之後聽到焰寧祠的人匯報才知道了這件事兒。
李崇和那位傳奇一般的寧遠侯會有什麽樣的關系呢?
疲乏的精神禁不住他如此多思,宋離撐著身子躺了下來,這個小皇帝變的不一樣了,不再是那個能輕易被太后蒙蔽的小家夥了。
這總也是一件好事兒吧,畢竟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就讓他再推上一把。
華清宮中李崇還坐在桌案後面,頗有通宵加班的架勢。
今日他讓韓維將每省每年入繳的稅銀入帳明細拿了過來,這一晚上他就在看這些,面前一大張宣紙讓他劃的都是格子。
一筆一筆大額的入繳稅收在左,大筆的俸祿支出,餉銀支出,賑災支出,大型慶典禮儀支出等列在右邊。
好在韓維不是一問三不知的廢物,這帳簿列支的總算不是一團糟,不看明細的情況下,直到凌晨他才將將把大額列支出來。
李崇看著眼前的這張表,總算是舒了口氣,張衝趕緊奉上熱茶:
“陛下夜深了,您風寒剛好些,還是要注意龍體啊。”
李崇加班早就加習慣了,這種熬夜做表格簡直不要太家常便飯,他隻感歎現在沒有一杯冰美式,
這屋內的地龍燒的太熱了些,他此刻熱的臉都紅了一片,就更不願意接這滾燙的熱茶了:
“放涼再端過來。”
此刻李崇看著眼前這長的已經拖地的表格,心底還是充滿了打工人的煩躁,啊啊啊啊啊,他想要EXCEL啊,哪怕給他一個自動加和公式也行啊...
他深吸一口氣最後還是開口點餐:
“給朕下碗面來。”
他不禁苦中作樂地想,當皇帝的好處之一大概就是隨意點外賣了吧。
李崇吃了一碗雞湯面,幹了兩碗涼茶,再一次投入戰鬥,國庫的存銀實在是讓他非常的沒有安全感。
所以今天他至少需要算出每個省份積欠稅款的比例,和今年這一年大額開支佔國庫支出總額的比例,從整體看看大梁的財政情況。
李崇怎麽都沒有想到,有一天他會手算國家財政,這事兒放在現代,他喝二斤都吹不出這麽離譜的牛逼。
李崇實在用不慣這毛筆,有些煩躁地抬頭:
“去給朕找個碳塊兒來。”
用毛筆列算式實在是效率太低了,張衝愣了一下開口:
“陛下可是冷了?”
李崇頂著熱的通紅的臉開口:
“你看朕像冷了嗎?碳塊,鉛塊或者墨塊都可以,能在這紙上劃出痕跡就可以,去吧。”
張衝匆匆讓人找了東西來,李崇挑了一個墨塊將就用著,雖然手感一般,但是總比毛筆快。
這一算就算到了天亮,李崇看著一晚上才算出來的幾個比例整個人都麻了。
他總算站起來直了直腰,張衝忙讓小太監過來伺候,李崇想起什麽問了一句:
“宋督主身子不舒服,今日就不用入宮了,你去挑些用的上的藥材,送到宋府。”
雖然出了張朝理的這件事兒,不過宋離料想也不是這一件事兒能扳倒的,該籠絡還是要籠絡。
上午李崇去補了一覺,中午起來就聽張衝稟報:
“陛下,宮外剛遞來消息,王首輔明日便能進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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