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廝微微抬頭瞧著宋離的臉色言語有些遲疑:
“最後怎麽了?”
“最後韓維彈劾雲貴總督張朝理虛報兵卒吃空餉,致使朝廷一年多損失餉銀三十萬兩。
同時彈劾督主收受張朝理的孝敬,指使雲貴值守太監呂芳和張朝理沆瀣一氣,隱瞞不報,貪汙餉銀。”
小廝稟報後便將頭死死埋在地上,他可不敢這個時候去觸宋離的眉頭,宋離面上喜怒不辨,微垂眉眼看著蜷縮在地上的人:
“韓維不是個無的放矢之人,他可呈給陛下什麽東西?”
“韓維確實給了陛下一個折子,那折子很厚,張總管離得遠也沒能看到裡面寫了什麽,得知消息張總管便立刻差人過來給督主送信了。”
下午的時候張衝也捏了一把子的汗,韓維和很多朝臣一樣,自詡功名出身,乃清流之人,骨子裡便看不上宋離這些宦官,更是極度反對宦官乾政,監軍。
只是他不似有些人在朝中和宋離等人打口水仗,他平日裡不出聲,但凡開口彈劾必定有根有據。
這一次若不是真的抓住了張朝理和呂芳勾結的首尾他定然緘口不言,呂芳出自宋離的門下,這朝野皆知,所以他得知了這消息才趕緊打發身邊的人去宋離府上送信。
宋離的手摩擦著被角,聲音不鹹不淡:
“回稟張公公,本座記著他的情分,呂芳此人貪得無厭,和張朝理貪汙糧餉,本座定不會姑息。”
小廝誠惶誠恐地退下。
此時的華清宮中依舊燈火通明,李崇從下午開始便一直坐在桌案後面,桌子上鋪散了很多帳本,不少都是韓維呈上來的。
他越是看越是心裡發涼,這不算不知道,大梁的國庫竟然只有這麽點兒銀子了?
如今的存銀滿打滿算只夠京官半年的俸祿,別說是賑災了,鍋都要揭不開了,他實在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
他看向了韓維遞上來的那本彈劾張朝理,呂芳和宋離的折子,這折子他下午的時候看了很久。
韓維不愧是掌管戶部實務這麽多年,懂得用數據說話,這上面有歷年的餉銀支出,兵丁數量,還有每年定額召編的兵丁,還有每一次張朝理和呂芳上奏的戰損兵丁數額。
其實他都不用算,這些他草草掃一眼,這糧餉數便對不上,吃空餉每個朝代都有,只是敢吃五萬士兵的空餉,這已經可以用膽大包天來形容了,宋離身任內相多年,他絕不相信他對此事不知情。
他的眼前再一次浮現出了宋離今日腳步虛緩走出華清宮時的背影,手捏緊了折子,三十萬的糧餉,三十萬啊,甘,川,寧三省賦稅加一起也只有三十萬,這三十萬中他又拿了多少才願意將此事掩蓋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猜到督主的毒是怎麽來的了嗎?
慢慢虐,有的虐呢。
安利一下隔壁預收《廢帝》,下一本感情戲份相對多,總結起來大概就是廢帝和他養大的狼狗繼承人,狼狗以為廢帝背叛,後又求而不得發瘋囚。禁,然後各種你們懂得
第18章 咳血送信
李崇靠在椅背上,就盯著這一本奏折,吃空餉不是個多難查的事兒,但是牽扯到的人卻不是封疆大吏就是權傾一時的內相。
宋離,他在心底念著這個名字,這麽多天以來他對宋離的印象其實並不算差。
雖然他行事有些跋扈,不曾將他放在眼裡,但或許是有些雛鳥情節,對於這個他來到此處接觸最多的人,他總不希望他真的站在他的對立面。
但是這麽多天的了解,他發現宋離對朝局的洞察,對百官的了解都在他估計之上,這說明直廷司的情報無孔不入,所以眼前空餉一事宋離不知情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歷史上無數的教訓都在昭示著宦官乾政弊大於利,不提宋離本身,他個人對太監監軍,甚至設立鎮守太監把持一方軍政大事的做法持反對態度。
他隱約覺得如今的直廷司和明朝那不受監督的宦官機構大同小異,看似是個疥癬之疾,實則已經扎到了骨頭裡。
總之,眼前的這個大梁,宦官乾政,朝□□敗,國庫空虛,實在是個十足十的爛攤子。
此刻宋府內,宋離剛服了藥,直廷司提司徐順立在床前,聽說宮內的事兒他的心立刻提了起來,畢竟張朝理的孝敬他也收了。
“督主,韓維那個老匹夫像個茅坑裡的石頭一樣,一個事兒若是讓他給咬住了,打爛嘴他都不松口,督主也是他能彈劾的?就怕內閣借機生事,陛下年幼,聽了他們的蠱惑。”
宋離側著身子靠在身後的迎枕上,輕垂著眉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掃出一片陰影,輕咳不斷,只是那雙眼依舊寒涼犀利:
“怕了?你收了張朝理多少銀子?”
到了這個時候徐順也不敢瞞著宋離,立刻跪下:
“督主,是奴才貪財,是奴才貪財。”
宋離撩起眼皮:
“多少。”
徐順的聲音帶顫:
“每,每年兩萬兩。”
“督主,三天后王和保就回京了,他必會借著這個事兒彈劾您。”
王和保和宋離一貫不和,這麽好的機會王和保怎麽會錯過?若是宋離倒了,他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宋離嗤笑一聲:
“這韓維咬定本座侵吞軍款,本座倒是不知道這京城官老爺們都這麽清正廉潔嗎?”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