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和保手中撚著兩顆玉珠,極力回憶十幾年前的事兒,唇邊的弧度抿的越發緊了起來:
“宋離那筆字確實頗有功底,瞧著可不像是在內書堂寥寥兩年練出來的,宋離,他難道是當年周家留下的余孽?”
吳釗的臉色瞬時一變:
“屬下這就去查。”
“動作要快,若真是他藏得深,當年周家的下場也一樣會輪到他。”
王和保溝壑縱橫的臉上盡是狠絕之色。
吳釗出去之後,王和保立刻叫了長子王申進來:
“父親,吳釗可是有要事?”
“此事你不必理會,你去找可靠的人聯系上太后身邊琉鈺姑姑的人,隻說之前的事宜快不宜慢,讓她做好準備,至於焰親王,我自會有辦法調他回北境。”
王申的眼睛都亮了一下,他父親總算是下定了決心,他才不信宮內那個乳臭未乾的小皇帝能騎到他父親的頭上。
“是,兒子這就去安排。”
這書房中見不得光的密謀分毫也沒有影響宮外的熱鬧。
戶部放出了消息,會從米商的手中收購一部分糧食,而那些米商日日在粉房子處蹲守,也總算是蹲到了宋離身邊的馮吉。
宋離借由馮吉之口向這些米商透露陛下喜歡看龍舟比賽,而宋督主有意著他們這些來京中的米商組織龍舟進行比賽,得勝者許皇商名號,免三年賦稅。
商賈之道一直在最末位,縱使富商的生意做的再大,也抵不過官老爺的一句話,自古以來便是商不與官鬥,經商者歷來都是被瞧不起的。
但是得了皇商的名頭便不一樣了,先不說減免賦稅這樣實際的好處,便是為皇家辦事的名頭,就是些地方官也要給兩分薄面。
這幾日的京中極為熱鬧,這些富商最是不缺銀子,又得知是陛下喜歡看賽龍舟,更是鉚足了勁兒要在比賽上得臉,花重金買下了剛剛建成的龍舟,更是在難民中上演了一波搶人風波。
相比於宮外的熱鬧,宮內的華清宮中卻堪稱死寂,李崇每日除了看折子便是在紙上寫寫算算,臉上沒了半分之前的笑模樣。
前兩日並未休沐的時候多少還會召見兩個朝臣說說話,而從今日休沐之後,這華清宮中就沒有一個外臣踏進來,而那位一直坐在桌案後的天子也一天都沒有說一句話。
任誰都看得出陛下的心情不好,好在李崇只是不說話,縱使心情確實不好他也從不會將旁人當做是出氣筒,所以這華清宮上下雖然安靜的讓人心發慌,但是卻還算是平靜。
直到晚膳張衝才小心地開口:
“陛下,晚膳時候了,您午膳就沒吃什麽,可要擺膳?”
李崇這才從一桌子張衝都看不懂的所謂算式中抬起頭:
“上碗面就好,其他的不必擺了。”
張衝隻得讓人上了一碗雞湯面加了兩個李崇平時喜歡就面吃的小菜,他心裡也是納悶,陛下就是從那天和宋督主出去看完燈會之後回來便心情不順的,但是實在想不出這兩人之間是怎麽了?
他斟酌了一下開口:
“陛下,奴才昨日出宮瞧著如今京中可熱鬧了,奴才府上的人還說昨天十八條龍舟都下了潮河,在加緊練習,河道兩岸都是瞧熱鬧的人,而且奴才還聽說那些富商為了爭搶劃龍舟的好手可是分外的舍得花銀子。”
果然龍舟比賽讓李崇的面上總算是有了兩分生氣:
“一個龍舟是二十人吧?可都是從難民中挑選的?”
張衝見他總算是說話了,也卯足了勁兒將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
“是,陛下有意接濟難民的意思傳出來,那些富商自然都是在難民中選的,前幾日潮河兩岸都是想要做船手的難民,富商還設了彩頭,那些年輕力壯的被各家商號爭搶,據說力氣最大的人比一場十兩銀子。”
李崇臉上總算是有了兩分笑意,不錯,有競爭才有市場,只要激起這些富商的好勝心,底下的人便總能從他們的手指縫中得到些銀子。
“你著人每日都去潮河兩邊看看,回來和朕講講。”
張衝白胖的一張臉都笑成了一朵花:
“是,奴才省的。”
朔州的一處采石場中,劉慶元早已沒了從前三品大員的威風模樣,兩腿間的腳鐐拖拖拉拉和地上的石頭摩擦著發出了一股難聽的拖拽聲,身後的小吏手中揮著馬鞭,趕著一個一個抱著石頭往車上運的人:
“快點兒,快點,說你呢。”
小吏一腳便踹到了劉慶元的腿上,一邊劉府從前的管家立刻撲了上來:
“老爺,老爺。”
那小吏一鞭子抽過去:
“這裡都是流放的刑犯,在這裡充老爺,不看自己有沒有那個命。”
劉慶元嘴角都是青紫的痕跡,掙扎著站了起來,就在他剛要站起來的時候,身側的山坡上忽然有一塊兒石頭滾落,眼看著就要砸到他身上的時候,他的腰間忽然被馬鞭一卷,帶他躲開了剛才那個滾落的石頭。
但是滾落的石頭卻越來越多,甚至還有冷箭從一旁竄出,采石場上頓時輪作一團,就在劉慶元以為在劫難逃的時候,忽然有兩撥人竄出擋在了他的面前,場上三撥人廝殺作了一團。
兩日後采石場的消息傳到了京中三個府邸。
馮昭跪在書房中,王和保的臉色已經差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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