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眼底有一絲嘲諷之色:
“這就是君主製的弊端,既希望於邊將勇狠能夠禦敵於國門之外,但是為了維護一家的統治,卻又忍不住猜忌能力強的守將,這麽看來古來名將能夠戰死沙場馬革裹屍確實是最好的歸宿,總好過死在君主的猜忌之下。”
袁崇煥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這話出口,連宋離都然不住側眸:
“這個說法我倒真是從未想過。”
李崇笑了笑:
“你自然不會想,你若是想了不就是大逆不道了嗎?哎,這君主製一時半會兒是改不了的,不過這南境的局勢倒確實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宋離聽著他的話頭便知道他對南境應該是已經有了想法和安排:
“你準備怎麽...咳咳咳”
他的話沒說完便湧上來了一陣嗆咳,他立刻側過了頭去,這陣咳來勢洶洶,震得他身子都有些發顫,本來有些蒼白的臉色都染上了兩分嫣紅,李崇忙抬手幫他拍了拍背:
“怎麽樣?是不是今日上午出去吹了風?進去歇歇。”
過了半天宋離才緩緩壓下了些咳嗽,胸腔內的跳動劇烈,隱隱有些心慌,他微微低著眉眼,想要緩過這一陣的心悸。
李崇瞧著他的臉色有些不太對,便直接打橫將人抱了起來,宋離顧忌他身上的傷,手按住他的手臂,聲音有些帶喘:
“別,我沒事兒...”
李崇卻不曾理會他的話,徑直將人放到了內室的軟塌上。
松開人的時候手觸及這人的手才覺出了些不對,這人一直都有些泛著涼意的手,此刻手心卻異常的熱,他立刻警覺起來:
“手怎麽這麽熱?張衝叫顧亭進來。”
他當下就抬手探了一下宋離的額頭,有些發熱,顧亭進來的也很快:
“快別行禮了,他好像有些發燒,你快來看看。”
顧亭在那人清瘦的手腕下墊上了脈枕,細細幫他診脈,沒一會兒便放開了他的手腕,一點兒也不奇怪把脈的結果,看向靠在軟塌上的人:
“督主此刻身上是否覺得有些畏寒,心口處還有些心悸?”
李崇看向那個剛剛睜開眼言語有些猶豫的人立刻警告開口:
“說實話,不許騙人。”
宋離面露無奈還是點了點頭。
李崇神色有些發緊看向了顧亭:
“怎麽樣?是不是今日出去吹了風著涼了?”
顧亭仗著此刻李崇在,立刻挺直了腰板,將連日來的怨氣都發了出來:
“督主不光是風寒,而是連日虛耗精神,導致...”
他的話都沒有說完靠在榻上的人一個銳利的眼刀便掃了過來:
“行了,那些老毛病不用說了,去開藥吧。”
顧亭憋屈著閉了嘴,但是眼睛卻非常倔強地看向了皇帝陛下,李崇微微眯眼,連日虛耗精神?
“怎麽回事兒?這幾日不是一直養著嗎?什麽虛耗精神?”
顧亭一臉戚戚地看了一眼宋離,唯唯諾諾地不出聲,將欲語還休那一套表現的淋漓盡致,宋離看著他的臉色越發地冷,忽然,李崇橫身擋在了宋離和顧亭之間:
“別看他,你說,到底怎麽回事兒?”
沒有了宋離那迫人的目光,顧亭心中一順,立刻開口:
“督主這幾日除了用完藥休息睡著的時間,一直都伏案寫著什麽,下官勸也勸不動,如今督主正在解毒,身子最忌勞累耗神,哪受得住這樣虛耗?這幾日心脈探著就有些不大穩,想來晨起之時心悸最是厲害。”
顧亭說完了便低下了頭,一幅鵪鶉樣,李崇驟然轉身看向了身後靠著的人,白日裡他要看折子見朝臣,多數的時候都是在正殿,只有午膳晚膳的時候回來陪這人用,每次過來的時候這人不是在榻上歇著就是看些野趣雜文打發時間,他便隻當他一天都在歇著,合著這是做給他看?
“陛下,臣先下去開藥吧?”
顧亭覺得此刻他似乎不適合在內室,李崇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顧亭幾乎是立刻腳底抹油,以極快的速度出了殿內。
李崇盯著靠在榻上一言不發的人,抬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幹嘛不出聲?你白日裡都在忙什麽?”
宋離抬眼難得在他的面上能看到一絲類似心虛的神色:
“沒什麽,就是悶得慌練練字而已。”
李崇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我的臉上是不是寫著四個字,我很好騙?你是王羲之啊?除了睡覺的時間都用來練字,還連太醫的醫囑都不顧及?”
宋離雖然不知道王羲之是誰,但是李崇生氣他是看出來了,便想著怎麽哄哄他,只是他這片刻的沉默看在李崇的眼裡就是消極抵抗,他最怕這人不將身體當回事兒:
“張衝,去將督主白日寫的東西都拿過來。”
張衝看著瞧著這兩位鬧別扭,恨不得將腦袋塞到地縫裡面去,聽到這聲厲喝圓潤的身子都是一個激靈。
皇上的話不可違逆,他還是溜溜去了宋離的桌案上,將那白日裡瞧著他寫過的折子給拿了過來,雙手遞送到了李崇的手中。
李崇壓著火氣翻開,卻在翻開的時候人都愣住了一下,這折子上沒有多少的文字倒是有不少的圖,瞧著像是家譜一樣,一行一行一代一代,有人名,官職,這圖的下面還有上面一些大人的履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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