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王和保倒下了,魏忠也被牽連下了大理寺,這位胡子都花白的元老又打起了精神來,現在看著那紅潤的面色瞧著身體比宋離都好多了。
戶部的變化倒是不大,尚書吳鄭太樹上掉片葉子都怕砸腦袋,戶部的事物還是由韓維主理,如今內閣沒了王和保,韓維和岩月禮又是同年,他現在在戶部就仿佛就像沒了婆婆欺壓的媳婦,終於熬到了能當家做主。
倒是兵部給李崇的印象最淺,他隻記得上次宋離下獄的時候,兵部折進去了一個和那位史禦史連襟的兵部侍郎,而有意思的是,那位兵部侍郎竟然是兵部三位大人中唯一一個軍旅出身的人,現在兵部的尚書和侍郎竟然都是文官出身。
李崇點了點座椅開口:
“都坐下說吧。”
臣子是坐下了,但是他現在是一點兒也不想坐也坐不下,索性直接來到了廳中,站在了大梁輿圖之下,他也不繞彎子而是直接開口:
“南境的事兒諸位已經知道了,議議吧,朕才剛親政,你們也給朕講講這赤衣族,還有扶南,乾渠,蒲甘三國戰力如何,何以能讓讓徐孟成節節敗退。”
李崇對徐孟成的帶兵能力存疑,因為在今天的戰報抵京之前,他就已經上了幾份折子,說的都是這些日子和赤衣族摩擦不斷,他隻當是地方小族鬧事兒,並沒有理會他要餉銀一事。
但是宋離方才卻說,赤衣族早已經七零八落,南境可是陳兵八萬,徐孟成竟然在這種兵力絕對的優勢下都沒有及時鎮壓住叛亂,扶南三國必然也是看到了南境兵將戰力的衰弱才敢貿然興兵,可以說如今三國壓境,有一半的責任是主將的。
宋離身為內相,幾乎從不會直接參與國事,他此刻只是坐在一旁端起了李崇剛讓人上來的茶盞,冰冷的手握著這茶盞剛好,他低斂眉眼並沒有開口。
第一個為陛下解惑的是內閣隱隱已有首輔話語權的岩月禮:
“陛下,赤衣族從前叫赤衣國,前朝的時候赤衣國被滅,便稱赤衣族,其族人好養蛇,常年盤踞在山林中,這些年來與南境兵將並無什麽衝突,這一次也不知是發生了什麽,讓這赤衣族與南境軍對上了。
至於扶南,乾渠,蒲甘三國乃是我大梁屬國,這三國同進同退,皇族之間互有通婚,這三國皆是被鎮安侯府鎮壓多年,自老侯爺去世之後他們一直對南境五洲虎視眈眈,但是卻一直未曾有具體的動作,臣以為,這一次他們敢貿然興兵正是因為徐孟成被一個赤衣族折騰的節節敗退所致。
欲治兵者必先選將,臣以為此刻朝廷應及時換下徐孟成,將徐孟成連降三級戴罪立功。”
看到岩月禮和自己想到一塊兒去李崇還是松了一口氣的,他的話音落下之後內閣也無異議,三部自然也不會有什麽意見,徐孟成的仗打成了這樣,若是再擔任南境守將,恐怕整個南境都要被他拖下水。
就在幾人附議的時候,一直喝茶的宋離才抬頭開口:
“陛下,臣讚同換下徐孟成,但是臣以為不能讓徐孟成降三級留任,而是應該立刻召回京城。”
李崇看向他:
“為何?”
宋離放下了茶盞,將手重新攏回了衣袖中,看向了岩月禮開口:
“岩輔方才也說了,赤衣族這些年來和南境駐軍從無敵對,為何這兩個月忽然打了起來?此事恐怕只有將徐孟成召回京城才能問清楚。”
李崇一瞬間便明白了宋離的意思,他是覺得此次戰事的導火索或許並不在赤衣族而在徐孟成,岩月禮也低頭沉思,片刻之後開口:
“陛下,臣讚同宋督主所言,南境事宜還是要召徐孟成回京才能弄清楚。”
李崇拍板:
“好,便召徐孟成回京,這頂替徐孟成的人選諸位可有?”
這個他實在是沒主意,這大梁朝中的人他不認識的太多了,這一次主動開口的是韓維:
“臣舉薦都指揮使陳青楓接替徐孟成的位子。”
李崇並不知道這個陳青楓是誰,下意識看向了宋離,宋離開口:
“陛下,這陳青楓乃是先鎮安侯的女婿,此人出身將門世家,確實頗有領兵的才能,只是光帝十三年,因為陳青楓的折子中未曾避帝名諱,便從原來的前鋒軍中被調離,後任靈州都指揮使。”
李崇就知道只要有光帝在的地方,準乾不了什麽好事兒,他抬眼看向了大梁輿圖,目光落在了南境的方向,南境五州,分別的是甘州,深州,璐州,陽州和靈州,其中如今已經陷落的甘,深二州接壤扶南好乾渠,而靈州則為五州之中最小也是最靠進內陸的一個州。
宋離手撚了撚衣擺,似乎在記憶中搜索著什麽,半晌之後他再次開口:
“陛下,臣也以為陳青楓是個不錯的人選,鎮安侯只有一個嫡女,臣聽聞這位侯府嫡女是由老鎮安侯親自教養長大,不喜女紅倒喜兵書,老侯爺乃是最了解扶南三國的人,想來嫡女也是學識淵博,倒是也是陳青楓的一個助力。”
他的話音剛落兵部尚書左立輕哼了一聲,聲調中的不削雖然有意遮掩不過還是顯露了不少出來:
“禦敵衛邊是男兒之責,此事事關北境安危,茲事體大,宋督主竟然將禦敵的希望寄在一個女子身上,真是荒謬可笑,非男兒之志。”
這話明明白白在映射宋離太監的身份,在朝堂這麽多年,這樣的言語相刺宋離聽的多了,從前他從不會將這樣的言語放在心上,但是此刻左立那一句非男兒之志說出來的時候,宋離的心就像是被刺了一下,他不介意,但是他不希望有人在李崇的面前這樣提及他。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