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反唇相譏,便有另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是李崇的聲音,他冷哼了一聲:
“男兒勇猛,自當衝在婦孺之前,守土衛邊,但是打仗不光靠勇狠,還要靠腦子,若是那位郡主真能得老侯爺真傳,莫說是旁人,就是你左立,也未必有郡主更了解扶南三國,左尚書這尚書也要用些腦子當。”
李崇此言毫不客氣,半點兒沒有給這二品大員的面子,左立被說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也只能認下,岩月禮聞言卻是看了看宋離,想來經過此次宮變,宋離更得陛下信任了,思及他身後的直廷司,他唇邊的弧度淡了兩分。
這替代徐孟成的人選最後還是選定了陳青楓,並在下聖旨的時候著宮人帶了有一句口諭,許他攜夫人前往。
解決了人選之後,最棘手的就是糧草了,李崇向後倚了一下桌案,屁股挨在桌案的時候他立刻彈了起來,宋離目光驟然看了過來,眼底的擔憂一閃而逝,岩月禮看著天子一直站著不由得勸了一句:
“陛下也坐下歇歇吧。”
李崇連忙擺了擺手:
“不用,朕不累,坐了一天了就想站一會兒,說說糧草吧,韓維。”
戶部是大梁的錢袋子,財神爺,有沒有有多少這位鐵公雞戶部侍郎最是清楚了。
提到糧草,韓維那張本來就是剛正嚴肅的臉更加剛正嚴肅了:
“陛下,年前從米商手中收了十萬石,若是全部運往南境夠南境兵將兩個半月之用。”
李崇的腦子裡已經開始閃過各種數字了,一石大約是60斤,大約夠一個人吃60天,八萬人吃六十天就需要八萬石,這樣算來也確實只夠兩個多月的軍糧。
韓維再次開口:
“而且從京城到南境,運河只能運到福州,福州至靈州的運河已經被淤泥堵塞,那一段便只能陸運,陸運的損耗便要一成。”
李崇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巴掌拍到了腦門上,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這都是什麽事兒啊?窮就算了,路還不通?他再一次站在了地圖前開口:
“陸運從福州到靈州需要幾天?”
這一次兵部尚書左立立刻抓準機會開口:
“回陛下,若是押送糧草晝夜不停也需四至五天。”
快馬其實兩天就到,但是大批糧草部隊行軍的速度不可能上來。
李崇皺眉站在地圖前面,忽然他想到了一個辦法:
“從朝廷撥糧確實損耗太大,所以只能由靠近南境的州府去籌。”
一直沒有說話的老臣陳文景此時開口,蒼老的聲音中難掩悲涼無奈:
“陛下,京城之中的五大糧庫在天子腳下尚且出了此等陋聞,南境周邊的州府糧庫的情況相必也好不到哪裡去。”
大梁的腐朽已經日益凸顯,這個道理其實誰都明白,只是陳文景敢當著陛下的面說出來罷了,此話一落正陽宮內都安靜了下來,岩月禮看了一眼陳文景終究沒有說話。
李崇看著這幾人的神色,這是把他當成了天真童言的小皇帝了?以為這話說的太直接把他嚇著了?他忽然短促地笑了一下:
“諸位大人這是做什麽?周府的糧庫是個什麽情況朕自然清楚,朕知道周府的糧庫沒有多少存糧,但是朕的辦法會讓周府的官員給朕變出糧食來。”
此話一出連宋離都輕輕抬起頭來,李崇卻看向陳文景:
“陳老,若是朕沒記錯的話,每次京查之後,考績優秀的官員會升遷,外地考績優秀的官員有可能調進京來,是不是?”
陳文景點了點頭:
“是,京查從正德帝開始便不止查京城官員了。”
李崇笑的像狐狸一樣:
“那就好,朕要下一道旨意,但凡所轄糧庫存糧不滿者,不得升遷,不得調任,什麽時候糧庫滿了,什麽時候才能調離,朕還要給南境周邊七個州府另下旨意,所資南境糧款可多抵三成的糧庫存糧。
也就是他們只要拿出十石的糧食,便算他的糧庫中有十三石。”
聽到這個辦法韓維的眼睛都亮了起來,他知道那些個官吏沒有幾個糧庫中是足數的,陛下這個辦法相當於給了他們開了一個口子,一百石抵一百三十石,一千石抵一千三百石。
小的州府庫存糧也就一萬到三萬石之間,這樣一來他們便可以少出幾千石的糧食便能過了考績的這一關,這比直接下旨可有用多了。
宋離卻在此刻開口,聲音堅毅不可駁斥:
“陛下的聖旨還要加上一條,不可搜刮百姓,凡查證屬實者,立斬不赦。”
此事之下定然有官吏將主意打在百姓身上,會以各種明目增稅,不過只需要殺幾個便能度過這一段時間。
岩月禮也讚同此法:
“臣也同意宋督主之言,朝廷當拍出巡察禦史明裡暗裡巡查,若真有人以身試法,便只能殺。”
沒人會用自己的腦袋開玩笑,鋼刀只要懸起,沒人會不在意。
李崇點了點頭:
“就如諸卿所言,不過這籌糧的法子朕都已經替他們想好了,這土地中打出來的糧食是做不得假的,只是這些糧食未必在州府的糧庫中,不在糧庫中自然就在別的地方,官員的口袋裡,富商的口袋裡。
官員貪墨的那一部分他們必然會趁著這個機會拿出來,至於富商手中的,便讓官員去借,如今是三月,再過兩個月,江南的稻米必定會下來,待稻米下來了,再還給富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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