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親近的人,才越知道往哪插刀子最疼。
“祝清雪,你沒完了是吧?”祝熒聞言臉色陰沉得厲害。
無論是第幾次聽見祝清雪提到這件事,祝熒都像個一點就著的炮仗。
現在就隱隱在爆炸的邊緣。
雖然他並不覺得當年之事是自己的錯,但依舊克制不住心中的惱怒情緒。
“什麽有完沒完,是我要你跟著我的嗎?”作為親妹妹,祝清雪一點也不怕祝熒發脾氣。
倒是邊上的小孩子,息了聲,瞪大眼睛往後退了幾步。
他們覺得漂亮姐姐後面的哥哥雖然也好看,但是真的太凶了。
那位哥哥一說話,連村子裡的狗好像都不敢叫喚了。
祝清雪笑眯眯,柔聲道:“別怕,姐姐不是壞人。咱們不要理邊上那個老東西。你們剛才說那個許半仙去哪裡啦?”
祝清雪本來就長得漂亮,又十分面善可親,想要和人套近乎時基本上無往不利。
小桃子認真思考,眨巴眨巴眼,道:“小許哥哥已經走啦,他說不回來了,還把做的小兔子給我了。”
她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拿出一隻雪白的木質小兔,捧在手心裡。
那兔子栩栩如生,是特殊的柳柔木材質。小桃子的手小心撫摸過兔子耳朵時,兔子耳朵也抖動兩下。
最特別的其實是那兔子的眼睛。
正常的兔子眼睛都是紅的。那柳柔兔的眼睛卻如黑曜石一般,在夕陽之下泛著微光。
祝清雪眼眸微動,吸了口氣。
凌霄宗宗規森嚴,除了禦獸山,其余的地方都不能有靈獸。
大師兄就會給她做小兔子小狸奴,都是黑色的眼睛。
祝清雪轉身想和祝熒說,才發現身後空蕩蕩的,祝熒已經被她氣跑了。
*
祝熒並未走遠,他在人潮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獨行。
周圍的人雖然多,但是那熱鬧卻像是始終將他隔絕在外。
他生來如此,甚至說他早已習慣。
他其實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停在清水城中最吵鬧的街道。或許是機緣巧合,或許是因為他心煩意亂。
反正絕對不會是因為祝清雪說的傻話。
他來這裡也不是為了尋找祁搖枝。
祁搖枝已死,他比所有人都清楚。
祝熒隱去身形,於人潮中停駐,看著著在客棧階前相擁的兩人。
兩個男人,準確的說是一隻魅魔和一個少年。
但除了他,並沒有人在意這街角的一幕。
祝熒忽然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祁搖枝看他時驚慌又歉疚的神情。
他其實不記得自己對祁搖枝說了什麽,但是祁搖枝失落傷心的眼神他卻忘不了。
他也說不清楚那時候的自己到底怎麽了,他脾氣雖然不好,但是大部分時候還是能克制住的。
但一知道祁搖枝喜歡男人,就好像有燎原的怒火在他心中燒起來,要把他所有的理智都燃燒殆盡。
憤怒的火焰舔舐上他的皮膚,他的骨肉,將他包裹吞噬,再看不見其他。
那種感覺就好像祁搖枝背叛了他一樣。
他的師兄,怎麽能喜歡男人?
祝熒不理解,也不想理解。
但斯人已矣,如今再想也是沒有用的。
祝熒從來不在沒有意義的事情上浪費時間,但卻又無數次回想起祁搖枝驚慌失措的眼神。
止不住地想,當初若是他有不一樣的反應,結局會不會有所改變。
祝熒皺著眉閉了閉眼,想將往事從心頭拂開,思緒卻越來越亂。
就算閉上眼,他也能感受到自己神魂之中烈烈的火。
半晌,他睜開眼,看著那原本相擁的青年和少年分開,不知說了些什麽,又像是和好一般,同進了客棧裡面。
祝熒袖中握緊的手倏然松開,吐出一口濁氣。
看著不認識的“人”,他也一樣覺得憤怒。
他不是討厭祁搖枝喜歡男人。
他只是討厭所有喜歡男人的男人。
“嘖,流火仙君,在看什麽這般入神?”忽然的聲音打斷了祝熒的思路。
白發粉衣的仙人停在祝熒身側。
那粉衣仙人順著祝熒的目光看去,但是客棧門口除了擺著的“打尖住店酒水免費”的木牌之外,什麽也沒有。
祝熒收回了目光,並不為突然出現在他身邊的人感到驚訝,淡淡道:“沒看什麽。”
如此冷淡的態度,那位粉衣仙人也不惱,笑道:“流火仙君來此處做什麽?漱玉仙君又在何處,怎麽不見她?”
“無事,不知。”祝熒的回應十分簡潔。
當真是很難相處了。
粉衣仙人心中暗暗腹誹,凌霄宗飛升的那幾位,恐怕只有祝清雪是正常人。
*
祁搖枝被謝秋光抱得緊,有些喘不過氣來。
祁搖枝道:“你先松開些,咳咳……”謝秋光的肩膀硬,撞得他腦袋有點疼。
謝秋光站在台階之上,比他又高出一截兒,他的頭現在正好就在謝秋光胸口的位置。
祁搖枝窘迫得感覺手腳都無處安放。
現在很像他在佔謝秋光的便宜。
“不松。”謝秋光拒絕得很堅決,說話的時候祁搖枝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動。
謝秋光忿然道:“松開了你又跑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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