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乙轉眸看向皇帝,抹去嘴角血跡,輕聲說:“屬下,蕭乙,拜見陛下。”
重新回到座位後,蕭乙套上那件稍厚些的藍白錦衣,將白衫上的血跡遮掩住。
他方才最後那個動作一時分神,險些直接砸在地上,動用了些許內力穩住身形,才惹得寒症發作。
這會兒心緒寧靜下來,又有凝火丸□□,已然好受許多。
衣服剛穿上,眼前便多出一疊熱茶,骨節分明的手端著,是七爺遞來的。
蕭乙接過,道了聲謝,將茶水飲盡後,抬眼間,注意到楊螢昭正拉著身旁的女子一同悄悄離開坐席。
興許是晚宴到了後半程,也坐得有些倦乏了,兩個小丫頭才趁著長輩們不注意,偷溜出去在宮裡四處閑逛,再順便說些女兒家的私房話。
而此時,正是殺楊螢昭的最佳時機。
正當蕭乙準備有所行動時,見沈鐸寒舉起酒杯,微抿了一口酒,暗道一聲:“不急。”
蕭乙似有所感應,余光往旁掃視。周圍還有一些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甚至連皇帝,都若有似無時不時往這邊看上兩眼。
此刻離席,屬實引人耳目。但宴席臨近尾聲,在結束之前那兩位一定會回來,蕭乙所剩的時間不多。
“再等等。”似乎是看出他心中的焦急,沈鐸寒接著說,“會有更好的刺殺時機。”
七爺的話很快便撫平了蕭乙心中的憂慮,不多會兒,兩個少女也嬉笑著偷溜回坐席上,這時,已至晚宴結尾。
宮人們紛紛在遠處點燃煙火炮仗,煙花一道接著一道在天際炸開,一時間漫天絢爛,奪目至極。
蕭乙這還是第一次真正體驗到開元節的氛圍,即便是五六年前在王府,開元節也如尋常往日一般,毫無新年氣氛。畢竟還是少年,便也癡癡地抬頭望著天空看了一會兒。
忽然之間,幾道煙火散落的方向不對勁,竟是朝著宴席而來。剛剛雖說下過小雪,但每個坐席旁都置了暖爐,地毯都是乾的。
幾道火球砸下來,瞬間點燃地毯,火勢極為迅猛,很快便煙霧四起。坐席上的皇親國戚們也都顧不上顏面,一個個慌忙四竄,逃避火情,場面一時間混亂不堪。
早在火情發生前,沈鐸寒就已經將一把特製的匕首交給蕭乙,並對他說了三個字:“用內力。”
他立即明白是什麽意思。等人群紛攘逃竄時,蕭乙如鬼魅般的身影貼近楊螢昭,直接於黑暗中運力刺穿少女的胸膛,快準狠,刀刃拔出時他迅速避開,不被血液濺上,並隨手將匕首往火堆裡一扔。
烈火在他身後燃燒,女子無聲倒地。緊接著四周響起呼救聲、吵鬧聲,無數的哭喊和尖叫,他隻想盡快回到七爺身邊去。
突然,從黑暗中伸出一隻手,緊緊扣在他的肩頭上。
蕭乙回頭看去,濃黑的眼眸,英挺的異域面部輪廓,這個人不是北潯人,更像是東宛那邊過來的。
開元節是北潯一年中最為隆重盛大的節日,通常都會有別國來使前來覲見,以維系國與國之間的邦交。東宛素來與北潯交好,像這樣的節日,自當不會錯過。
“我看到了,是你殺了她。”混亂中,那個人絲毫不受影響,說著一口流利的北潯話,嗓音格外沙啞低沉,眼眸像鷹隼一樣鎖定蕭乙。
他的指尖發力,像鷹爪一樣鉗住蕭乙肩頭。
疼痛很快從一個點蔓延至全身,蕭乙想用內力掙脫開,但剛剛已用過內力殺人,此刻正絲毫提不起一絲內力。
“你看錯了,人不是我殺的。”蕭乙強忍著肩頭疼痛,鎮定地說出這句話。
“你若沒有殺人,應該驚訝於‘誰殺了誰?’、‘是誰死了?’,而不是立即否認自己沒有殺人。”
那人眼神陰狠,拽著他就朝向四面高聲喝道:“你們當中剛剛有女子被殺害,殺人凶手現在就在這裡,我親眼所見。”
這時,地毯上的火勢也被滅得差不多,先前混亂中宮燈被碰倒許多,此刻一小隊禁衛軍正舉著火把,照亮這塊地方。
楊螢昭已經被太醫確診,一刀直入心臟而亡,毫無挽救余地。而吏部尚書和夫人已經恨不得衝上來殺了蕭乙,被周圍一群人攔著:“先別著急,弄清真相要緊。”
蕭乙成了眾矢之的,神情卻尤為鎮定。他沒有去尋找七爺的方向,因為他知道,七爺現在也正看著他。而他的任何一舉一動都被所有人盯著,被無限放大,若是看了,反而會拖累七爺。
就連皇帝也走到近處,一臉好整以暇地看著這出戲。
這時候,刑部尚書薛瀚生站了出來,先是查看楊螢昭的傷口,然後站起身,看向蕭乙,再看向他身旁男子,問道:“耶律公子所言目擊該少年殺人,當時情形具體是如何的呢?”
被喚作耶律的男子依舊死死扣住蕭乙肩頭,語氣有些薄怒道:“自然是當面一刀直插心房,並且在女子倒地後,他隨手將一個物品扔到火堆裡。”
這時,從旁有名士兵用布包裹著一物品呈了上來:“薛大人,從火堆裡搜找出一把匕首。”
攤開一看,這是一把特殊材質的匕首,即便入火也依舊形態不變,就連上面的血跡都燒到凝固。
“這匕首的寸口和楊二小姐傷口一致,想必就是耶律公子所言,那把殺害楊二小姐後,又被丟至火堆中的匕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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