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虎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終於爬上了船舷,眼看著就要能逃出生天,突然,思羽號再次發出一聲呻吟,比前一次更猛地衝向空中。祝映台都不得不將常安插入船舷,以穩住自己的身形,林小虎更是慘呼一聲,重新掉了甲板外,這一次就連陳海根都自顧不暇,所以林小虎毫無懸念地掉入了海中,連一聲呼叫都來不及發出,就消失在了海水之中。
思羽號又一次重重地掉了下來。
兩次劇烈的變動終於是把所有人都驚醒了,人們發出謾罵聲在深夜裡迅速把自己弄清醒,最先衝出來的是上官烈,他的手裡端著金泥乾伏弓,渾身上下衣冠不整但仍顯得十分沉著,在黑暗的夜色裡,被他抱著的弓箭散發出淡淡的光暈,給了人安心之感。隨後跟出來的是梁杉柏,手上拿了柄短劍,再然後是王錚和吳國的兵頭歐陽,兩人身後都跟著十來個兵卒。
祝映台怕梁杉柏受傷,一看到他便趕緊喊道:「阿柏,進去!」
話還沒說完,就見梁杉柏衝著他跑了過來。
「你受傷了!」
祝映台直到被梁杉柏這麽說了才發現自己的雙手上已經滿是鮮血,想必是在剛才對抗船體慣性的作用下不慎割裂的。
「我沒事,思羽號下面可能有東西。」
像是要證明祝映台的話一般,從近在咫尺的海面之下,竟然發出了一聲極為怪異和響亮的歎聲。就像是一個人本來沮喪至極幾乎絕望,卻又突然被什麽事情逗樂了一般,那一聲歎聲怪裡怪氣,叫人聽了渾身難受。
「唉唉唉唉咯咯咯——」
「什麽玩意兒?」上官烈小心翼翼地靠近船舷問。
陳海根哆哆嗦嗦地說:「回稟大人,可能是……是海王爺。」
海王爺的傳說由來已久,在靠海為生的漁民中極為興盛,傳說海王爺掌管著四方水澤,能呼風喚雨,所以幾乎所有的漁民出海之前都會祭祀海王爺,以祈求大獲豐收,平安歸來,但是思羽號出航前並沒有做這一個動作。
陳海根說:「我們、我們犯了大忌了,海王爺不高興了!」說完整個人便萎頓下來,蹲在地上沒了精神。歐陽走過來,二話不說拽起陳海根的領子,給了他狠狠一巴掌,這一下頓時把陳海根給打懵了。歐陽說:「滾回船艙去,再讓我聽到一句妖言惑眾的話,我就把你扔到海裡祭你的海王爺去!」歐陽個子不高,揪著陳海根的樣子其實看起來有點滑稽,但他的氣勢卻在這一刻完全展露,陳海根在他面前乖得就像隻鵪鶉,灰溜溜地跑回艙去了。
上官烈說:「不管是什麽東西,但確實有東西在思羽號下頭。」
不知道是不是剛才那一聲似歎息又似笑聲的聲音令得那東西舒服了,此時思羽號底下沒有生出新的動靜,海水繼續以一種詭異的姿態波動著,像一隻蓄勢待發的野獸,誰也不知道它下一次攻擊會發生在什麽時候。
歐陽說:「我已經命令其他人都躲到船艙裡,另外派了八個人看守最底下一層,以便出現漏水的情況時可以及時處理。王頭那邊也做了相應的安排。」
王錚顯然有點不高興被歐陽搶了風頭,但還是說道:「我們的人也都準備好了,如果有問題,也可以及時應對。」
祝映台說:「不找出那東西的真面目把它解決掉不行。」他看著黑漆漆的海面,心裡琢磨著解決的辦法。他雖然有斬鬼殺妖的能力,上官烈和梁杉柏也有不錯的本事,但那是在陸上,現在他們對上的卻很可能是海中某種未知的龐然大物,那麽他們誰也沒有勝算。何況,誰也不知道思羽號到底有多結實,能不能夠承受這樣上上下下的折騰。
正想著,梁杉柏突然道:「我下去幹掉它。」祝映台還沒來得及阻止,他便跳上船舷,如同一尾矯健的魚兒一般一躍而入水中。
「阿柏!」祝映台簡直急瘋了,他不明白梁杉柏到底是怎麽想的。在對手是什麽都沒弄清楚的情況下,他怎麽敢就這麽跳進海裡去!!他急得抓住欄杆,自己也想要往下跳,結果卻被一個人眼疾手快地牢牢抱住了腰,正是吳國的士兵頭子歐陽。
「冷靜點!祝映台,冷靜!」上官烈也反應過來,跟著一起抓住祝映台,在他耳邊大吼道,「你水性沒那麽好,下去只會給梁杉柏增加麻煩!」
祝映台的水性的確不算很好,可是梁杉柏又能好到哪裡去?或者該說此時就算水性再好又有什麽用,那底下很可能是隻怪獸啊!
歐陽退開兩步,說:「他找到它了。」
祝映台和上官烈同時一愣,然後抓著船舷往下看。一開始的時候,他們誰也不能從底下的海水裡看出什麽,那些黝黑的液體依然以一種奇妙的波動方式穩定地在思羽號下方昭示著自己的存在,與之不同的是,思羽號以外大概三百米左右的洋面則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種波動方式。然而很快,下面產生了變化。
大量的水泡開始飛快地升上洋面然後破碎,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不知道的人大概會以為思羽號底下有一
鍋正在急劇沸騰的熱水。洋面的波動變得愈加詭異了,一會是順時針旋轉,一會又是逆時針旋轉,同時伴隨著忽上忽下的顛簸。六桅六帆,上有四層船樓,下面尚有三層船艙的思羽號此時簡直就像是一葉小舟,在洋流中心毫無抵抗之力,被帶得團團轉。海洋之上雖然從來不乏狂風暴雨帶來的顛簸,但是像這樣詭異的顛簸卻是從來沒有人遇到過的,也多虧此時船上的人都有較強的身體素質加上生死存亡關頭的緊張忽略了其他情緒,否則搞不好就會有人吐得一塌糊塗。祝映台緊緊地盯著海面,試圖尋找到梁杉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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