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嚎!」又一隻渾身尖刺的怪禽一頭扎入水中,居然將自己溺死其中。
那股輕靈之氣明明乾淨無比,卻隱藏著無限的殺機。人們初始以為又來了什麽可怕的怪物,紛紛哆嗦著抱頭蜷縮成一團。然而,局勢開始變化。原本被怪物咬住了咽喉的男人以為自己就要死了,但是下一刻便覺得身上一輕,那可怕的長著尖齒的怪物不知如何便倒在了他的身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原本抱著孩童嚶嚶哭泣的婦女神思恍惚地抬眼看去,那圍住她和孩子的三足怪貓不知何時竟然身首分離,斷了生機。
越來越多本以為自己死定了的人們脫離危機,他們恍恍惚惚,而後興奮異常、痛哭流涕,他們重新拿起武器或者倒地跪拜,口中喃喃念誦著各式各樣的神祇之名。
人間的場景終於被昭所發現,黑影劇烈波動,圓球們一個接一個地被「點亮」,原來那並非什麽圓球,而是一隻又一隻的眼睛——那全是昭的眼睛!密密麻麻的眼睛代替著還不能真正降臨這個世間的昭觀察這個世界、尋找它的敵人,毫無疑問,梁杉柏曾是它最大的敵人,本來它也幾乎已經找到了梁杉柏,甚至鎖定了他,但是那些有龍氏的吟唱卻極大地干擾了它。於是昭憤怒了,它憤怒的表現是,所有的眼球都轉動了方向,盯向了不同的地方。下一刻,那些眼球充分地鼓脹起來,就像是婦人懷胎十月的肚子,跟著,一個眼球接一個眼球地爆開,爆裂後的眼球就像是備足了箭矢的弩機,無數道黑色的黏液如同箭矢一般噴向下界。
黏液發出時像是箭矢,一旦遇著那些輕靈之氣卻成了馬路上最最討行人厭惡的口香糖,它們黏上那些輕靈之氣,汙染那些輕靈之氣,洞穿那些輕靈之氣,於是原本輕盈的變重了,乾淨的變髒了,原本有序的吟唱聲也開始變得斷續起來。
這個陣畢竟是不完整的,因為這個陣最開始的任務並非是對付昭,而是為了防止梁杉柏復活,何況胡晉千裡奔襲已經毀掉了其中的五座。陰錯陽差,胡晉和范青山沒有成為敵人,而是隔著遙遙距離聯手了,然而還是陰錯陽差,他們互相破壞了彼此的計劃,以致於現在對著昭,居然誰都沒有了辦法。當然,胡晉已經死了,他看不到這一幕也就沒法為這件事情再傷腦筋了。
伴隨著一聲響徹天地隱帶痛苦的吟嘯,天地之間忽而狂風大作,原本似夢似幻的人間仙境頓時被冷風所吹醒,無形的輕靈之氣散開,露出了其中一道長逾數千裡的巨大身影,那竟然是一條——龍!
雲開霧散,露出輕靈之氣的真身,那是一條純然白色的雲龍,想必正是有龍氏陣靈所化。原本它藏匿於靈氣之間神行四處誅殺妖邪,此時卻被昭的毒箭逼得現了原形,更令人感到不安的是,雲龍身上潔淨的鱗片竟然有數處已經被毒液所腐蝕,鱗片腐爛,露出底下銀白色的血肉,實在慘不忍睹。
有龍氏的吟唱亂了片刻,終於又齊整起來,伴隨著越發響亮的吟誦,雲龍的雙目緩緩睜開,明亮的電光在它瞳仁之中流竄,仿佛攜帶著來自天外的雷霆之怒。它振起長身,猛然躍向空中,一飛之威,竟然叫身下一座山峰也瞬間垮塌。蒼生震驚,不論天子諸侯,紛紛三跪九磕,只有梁杉柏還在跑。
梁杉柏一直在奔跑。他的速度飛快,快到腳上穿的鞋子已經化為碎片,身影如同一道流光,所過之處,草木低伏,地面上留下他深深的腳印。他要趕在昭發現他、對付他之前去到這個世界的歸山,找到歸山靈盤,回到二十一世紀。
路上還有些殘余的地界生物在攻擊路人,梁杉柏經過他們卻無意搭救,因為此時他自己都自保困難,更何況只要他和祝映台能夠安全回到二十一世紀,歷史就能被重新改寫,這個世界的畸變將會停止,那樣做才是救了更多人的命。所以梁杉柏對於一路上的種種景象都視而不見,然而或許是祝映台身上流著的血終於開始散發出成熟的香氣,越來越多的怪物開始跟隨他們,以致於梁杉柏看起來就像是個身後跟著長長身軀的火車頭。
「我的!是我的!」有些靈智初開的怪物發出了個尖叫聲,在旁人耳朵裡那些叫聲或許不可理解,但是梁杉柏能聽懂!
「滾!」梁杉柏罵了一聲,回手一劍斬去,一道黑色的龍影竄過,被撞了個正著的怪物頓時灰飛煙滅,一旁擦到點邊的怪物也頓時缺胳膊斷腿。怪物們嚇了一跳,但是它們並沒有因為這個威懾而被嚇到遠離,它們只是略微空開了一點距離,謹慎但卻依然執著地跟在梁杉柏身後。祝映台對他們的吸引力太大了,因為祝映台的身體裡、血裡、魂魄裡此時種著它們無比渴求的東西,只要吃了他,它們就能……就能……怪物們的靈智實在有限,無論如何都想不出能怎麽樣,但它們知道一點,那就是吃了祝映台一定會有好處,這好處大到它們明明聞到了梁杉柏身上可怕的味道還是緊緊跟隨,情願冒著一死的危險也要前仆後繼。
「在那裡!」天空中掉下了密密麻麻的「輕盈」的隕石,梁杉柏不消抬頭看便知道那是地界真正的追兵出現了。那些膽小的懦夫,為了追殺他竟然動用了如此之多的人力物力,真是叫人好不惱火!
梁杉柏揮劍砍殺,黑色的龍影四處奔流,將那些來自地界的精兵一一砍殺。然而追兵源源不絕,怪物嗜血而不畏死,精兵們則懂得互相配合,生怕被昭鎖定,梁杉柏又不敢用盡全力,他背著祝映台左衝右突,煩躁得兩眼充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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