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頭的梁杉柏見祝映台仍是不為所動的樣子,不由得急了,他緊緊抓著祝映台說:「真的,映台,你就再相信我一次吧!」
祝映台垂下眼來,輕聲道:「我就是相信你,才會變成今天這樣。」
梁杉柏的心被祝映台的幾句話戳得千瘡百孔,他疼得幾乎要掉下眼淚來。他多麽想要跟祝映台找個沒人的地方坐下來好好地談一談,他想把過去的事情都說清楚,想要認錯請求祝映台的懲罰和原諒,想要將祝映台緊緊擁在懷中,但是現在不是時候,他只能咬咬牙說:「映台,我過去確實是錯了,但我對你絕對是真心的。現在不是說我們倆之間事情的時候,等到把這個東西解決了,我們再來談其他的好嗎?」
「解決?」祝映台卻冷冷一笑,「那不是你的部下嗎,時至今日難道你還打算在我面前偽裝下去?」他抬起頭來,蒼白的臉孔上唇角揚了起來,唇瓣豔麗得令人心驚,白與紅的對比無比鮮明,令梁杉柏心驚肉跳。梁杉柏努力按捺下自己不安的情緒,盡可能清楚地解釋道:「這隻怪物真的不是我的部下,它是地界虛無深淵中天生天養的產物,不知活了多少年月,當年我就是因為它太過暴戾和嗜血,才費盡心思把它鎮在虛無深淵底下, 我沒想到那些人為了搶奪一個王位竟然會愚蠢到把這東西放出來追殺我。」見祝映台不言不語,唇角譏誚之意更濃,梁杉柏心煩意亂,他道,「我沒騙你,其實這東西你也知道,因為它叫做昭。」
「昭?」祝映台終於給出了除了嘲諷之外的反應。
「對,昭。」梁杉柏小心翼翼地說道,「我懷疑後世上官烈家那隻昭跟它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甚至,那隻昭就是從這隻昭進化而來。」
祝映台仔仔細細地看著梁杉柏,那眼神專注得令梁杉柏感到了害怕,過了許久,祝映台才輕笑起來,他說道:「原來如此,那看來我們這次的對手很不好對付,你我還是應當以解決這個怪物為優先考慮的事情。」
梁杉柏是想著要說服祝映台,但是此時祝映台真的似乎被他說服了,他卻感到了強烈的不安。他呆呆地看著祝映台,竟然在一瞬間失去了言語的能力。突然,他心頭一震,猛地一把抱住祝映台,兩人同時往旁邊摔去。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聲響,磚石飛濺,塵土飛揚,兩人原先所站的地方霎時間竟然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坑洞。本來離他們站得很近的人不少都已經消失了蹤跡,有的是被埋進了土裡,還有的被炸了個四分五裂,連具遺骸都沒剩下。
「思悠!」祝映台一爬起身,便著急地喊了一聲。
「我在這裡,師父。」思悠的聲音從近處傳來,祝映台這才發現小刺蝟不知何時變回了原形,牢牢地扒在梁杉柏的肩膀上。
梁杉柏也爬起身來,正抬頭看向天空,那片黑影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個圓球狀的東西,那些圓球密密麻麻地排列在黑影之中,看著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大部分的圓球都只是鼓突出來的狀態,像是一個個膿包,只有離他們不遠處的某個圓球此時正不合常理地閃爍著光芒,如果仔細點看便會發現那並非圓球自身散發的光芒,而是有一團光芒在和圓球相爭,但是很快,那團光芒就被圓球吞沒了,天空之上又恢復了一片黑暗。
「靈光祭司?」梁杉柏一愣,心念電轉間便已經完成了推算,胡晉的身世和現在的處境也躍然眼前。他自從漸漸恢復以來,再次看到胡晉的時候便有些懷疑了,但是胡晉一直沒有表現出異常,他也一門心思撲在跟祝映台的前世糾葛上沒能顧上,此時方才確認胡晉便是當年他在地界的忠心部下之一。
一團光芒湮沒了,跟著是一團又一團光芒閃爍在空中,梁杉柏知道那是胡晉在拚盡全力攻擊昭,但是很可惜,以他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是昭的對手,即便胡晉此時仍是當年地界赫赫有名的靈光祭司,還是全盛之時的狀態,單獨一人也絕不可能是昭的對手。
梁杉柏心中感歎,過去了無數年,很多事情都變了,卻沒想到自己還能有胡晉這樣一個忠心耿耿的部下,然而他此時也早已不是當年地界之主的身分,即便他想要救胡晉也根本沒有能力,何況他如今所想的就只有保住祝映台而已。
果然,靈光撞著昭的影子根本撼動不了那龐大的怪物。有幾次那些光芒燃燒得仿佛小太陽一般,撞進黑影之中造成了一些松動,人們依稀仿佛可以看到黑影如同墨水被稀釋,有單薄的幾縷星光透入,但是不過刹那之間,靈光便又被完全吞沒,而黑影也變得愈發濃重起來。
此時整個人界的所有人都在關注這場戰鬥,胡晉明明只有一個人,再往寬了說,此時他身邊也就只剩下了一個帶傷的部下,但是靈光與黑影的爭鬥卻仿佛在每一個區域都存在,所有生靈只要仰著脖子都能看到這場戰鬥。
因為那片黑影實在太大、太強大了,以致於所有人都感到了絕望,那些王室宮廷花極大代價養著的巫者大祝在這時候竟然沒有絲毫用處,有些國家的諸侯一怒之下甚至還斬殺了自己過去辛苦供養的大巫,然而即便鮮血如何染紅地面,做不到仍然是做不到。人類在昭……不,應該說只是昭的一個影子面前便已經潰不成軍,絕望哭泣,更遑論昭本體的出現?胡晉的出現帶給了人們希望,這時此界不知有多少人正跪地為那團光芒的主人祈福,希望他能夠拯救他們,如果讓這些人知道這些聖潔光芒的主人自己也是一個地界來的邪祟,不知道會造成多大的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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