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烈想了想,點頭。眼下看來這也是唯一的方法了,他們才從與海王爺的生死搏鬥中脫身,不少人受了或輕或重的傷,思羽號也很是被折騰了一番,急需要修繕,不如就暫緩一步,看看能不能想出一個比較完備的策略來。
人們陸續進入了船艙,只有梁杉柏還站在原地。他望向這片霧氣蒙蒙的海面,眼中有傷感、有懷念、也有幾分惆悵,他回過頭來,驀然一愣,才發現自己還緊緊攥著祝映台的手,所以那人也沒有離去,而是睜著好奇的眼睛靜靜地看著他。
「怎麽了?」祝映台問。
「沒什麽。」梁杉柏頓了頓,改口道,「想到了以前。」
祝映台望向霧蒙蒙的海面,過了會笑了起來:「你是說金英島嗎?」三年前他們重逢於一座海上小島,那座島常年被霧氣所包圍,正是在那裡,他們度過了纏綿的一夜確立了戀人關系,他們並肩戰鬥交換了戒指滿以為從此以後不離不棄,誰想到不過幾個月後,就被迫面臨了生離「死」別。想到那一幕,祝映台至今仍然還是會害怕,他忍不住瑟縮了一下,用力抓住了梁杉柏的手,覺得還不夠,甚至主動抱住了梁杉柏,鑽進他的懷裡。梁杉柏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用手圈住了祝映台的肩膀。
「阿柏,不管我們能不能從這裡走出去,我都很慶幸,」祝映台說,「至少這一次我能自始至終和你站在同一個地方。」
梁杉柏猶豫了一下,而後輕聲道:「胡鬧,我們怎麽可能走不出去呢?」
祝映台笑著看他,然後主動湊上去吻了梁杉柏的唇一下:「我就是說說而已。」因為只有不斷地述說才能夠抑製住心裡那種恐慌和不安,才能夠不斷地讓自己確信自己現在得到的一切不會一睜眼又變成鏡花水月,才能讓自己不去多想,想戀人的魂魄是怎麽歸來的,想他在海中展現出的奇特的能力是怎麽來的,想他在最後一刻雙腿發生的異狀是怎麽回事……祝映台的確是在船身上磕了一下,磕得迷迷糊糊,但是他並沒有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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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鄭由吃驚地看著屋內。小小的茅草屋中竟然擺設著一個完備的陣法,更令人吃驚的是,擺設陣法的人並未離去,只不過此時他們也已經不再是活人罷了。
不是活人,自然是死屍。茅草屋中統共有七具屍體,那些屍體都穿著十分華貴的衣服,不論是布料還是設計都與他所知曉的當世任何一國不相符合,那些衣服實在是太過華麗了!滿眼的珠光寶氣即便是鄭由這樣身分尊貴的王室大祝都不由得被晃花了眼睛,誰能想到在這荒山野嶺的深處,在這樣一座毫不起眼的破爛茅草屋中竟然能看到這樣的場面?
七具身著華麗衣裳的屍體盤腿而坐,不知已經在這座茅草屋中存在了多久,隻從他們已經變成褐色的乾屍屍身來看,那絕對不會是一段短於百年的光景。這些人到底從何而來,緣何死於此地,不,這應該是一座……陣,一座由死屍組成的陣,這是什麽陣?
胡晉看著鄭由小心翼翼地觀察那幾具屍體,觀察他們所擺下的陣,他自己卻是淡淡的神情,也不動手,仿佛這屋子裡的一切都與他沒有關系一般。
「胡先生有何看法?」過了許久,鄭由開言問道,此時,老人已經趴在了地上,正在細細琢磨這七具屍體身下的木板上畫著的痕跡。不知這些人是以什麽作為顏料,時隔數百年,那陣型線條仍未有絲毫褪色,然而這個陣卻顯得有些古怪。太凌亂了!
陣法總是暗合天地法則,無論哪個門派,但要借助陣來實現目的,不論如何別出心裁,最後所做的陣型必然還是會呈現出符合天地規則的圓融自然。就像水一定往低處流,太陽一定東升西落,可是這個陣的線條太亂了!
「此為一陣。」胡晉的聲音響起,並沒有說出什麽太令人吃驚的話。
鄭由伸手輕輕沿著那陣型線條移動,就如同一個學著塗鴉的孩童一般,他說:「老朽也是這般認為,老朽覺得這陣本該是……」
「是個覺陣。」胡晉接口道,「喚醒某物之陣。」
鄭由「哦」了一聲:「喚醒某物……」他的手指又順著地上的線條,移動到了另一個地方,那是一個圓陣旁邊多出的一截,那一截正是死屍的一根指骨,因為那根指骨,愣生生便讓這個陣的圓融變得支離破碎了,而在這個陣中,這樣的地方還有很多。
「這又是什麽?」
「此亦為一陣。」胡晉道,「加諸覺陣之上,將覺陣之力扭轉,反為自己所用。」
鄭由停下手:「胡先生的意思是,此地竟然有兩陣互相疊加?」
「正是。」
原本蹲著研究陣法的鄭由似是低低歎了一聲:「胡先生學識廣博,舉世罕見,不過這一次恐怕是看走眼了。」
「哦?」
鄭由說著,顫顫巍巍爬起身來,伸手去構他一旁擱著的龍頭拐:「因為,此處明明就有……三座陣啊!」隨著他話音方落,這耄耋老者竟是以青壯年都難以想像的速度猛然轉身,龍頭拐就地一杵,一股熱浪在屋內瞬間騰起,四處都像是煮開了鍋一般,朝著胡晉所在噴射出了一片赤紅色的火焰。胡晉旋身急退,身形飄忽,然而鄭由早有準備,他以龍頭拐輕點那七具乾屍組成的陣法不同部位,龍頭拐有似鼓槌,敲擊在屍身之上,發出怪異的聲響,屍體隨之動作,宛如活著一般,而整座屋內也隨之產生了令人震驚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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