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二少眯了眼:“馮姑?”
現在莊子上還住著個姑娘李月蛾,就是馮姑月老廟的受害人,莫非這馮姑不僅僅用這種手段算計小姑娘,還有直接擄走的?
溫阮看著那條畫的彎彎曲曲的線,無數思緒在腦海中劃過,最後歸於一點。
他看向身邊人:“二少敢不敢,同我回泗州一趟?”
“回家?”霍二少跳了起來,“這有什麽不敢的,走,現在就走!”
溫阮之所以有這個提議,也是因為捏算捏算手裡的時間,能擠出來的基本沒有,最多的空閑就在這幾日,如果不去看清楚這件事,那以後就再沒機會了。
霍二少不必準備什麽,發令下去,立刻就能成行,船隻都是現成的,他隻擔心一件事——
“你不用同六殿下說一聲,好好跟他告個別麽?”
“皇宮裡消息不好傳進去,他成熟強大,想來應該能夠理解。”
而且他們又不是真的兩情相悅,不分彼此,粘乎乎離不開的情侶,他們是君子協定,契約婚姻啊。
溫阮淡定道:“我留一封書信予他便是。”
第41章 好阿阮,當真狠心
皇城, 翠微宮。
窗邊粉彩花觚插著幾朵牡丹,屋角三足獸鼎燃著龍腦香,微風拂過織錦淡香水紅紗, 泛起層層漣漪。
塗著蔻丹的手輕輕拂過腕間點翠金鐲, 珍妃話音淡淡:“我兒可還記得, 二十多年前, 這翠微殿是個什麽模樣?”
二皇子邾賓當然知道。
牡丹國色, 貴少難養,不可能由著后宮女人亂掐插瓶, 宮中龍腦香都是特製,因料足,價格十分高昂,需得皇上恩寵才能得賜,更莫說這紅,宮中女人不可隨意穿紅,因那是正室,皇后的象征,但凡沾一點, 就是僭越。
可他的母妃喜歡紅色。
母妃相貌明豔,極配金紅之色, 偏偏這兩種,都不能隨意享受,早年得的份例無法呈現她的優勢,從穿衣打扮,到飲食住行, 沒一處合意,她脾氣又烈性, 時常鬱結於心,好幾次生病都是憋出來的。
“兒子記得,都極樸素。”
“可皇后娘娘那裡,什麽都有。”
珍妃看著窗邊花觚裡的牡丹:“和本宮同一時間進宮的姐妹,有的家世很好,有的相貌很好,有的手裡從不短銀子,可如今站在本宮身邊的,一個都沒有,不是填了井,就是死在了冷宮。”
邾賓掀袍跪下:“兒子有今日,全靠母妃,母妃生我養我護我助我,恩重於天,兒子永不敢忘——”
珍妃並沒叫起,而是盯著自己兒子:“在這皇城,權,即一切,我以為你記住了,不想你記住的只有心慈手軟,嗯?”
邾賓這下不僅是跪著,額頭都磕到了地面。
珍妃:“本宮隻生了你一個兒子,你不爭氣,是想讓本宮跟著你一起死麽!”
邾賓:“兒子不敢!”
他知道母妃在敲打他什麽。
都說皇權富貴,可皇宮裡爭鬥的殘酷,是它處想象不到的,這裡宛如一個鬥獸場,對後妃是,對皇子是,甚至對宮女太監都是,成者王,敗者寇,你能掙扎著走出來,爬到最高位置,便掌握生殺大權,想讓誰死誰就得死,可如果你敗了,沒有任何婉轉的余地,只有死路一條。
權力,那個最高的位置,於他而言除了是嘗到過點滴滋味的野心,午夜夢回纏繞在心頭的欲望,還是不想死的恐懼,不甘心的掙扎。
腳下往前的每一步路,都要走的扎實,銳利,威懾,絕不可有遊戲之心,可這段時間,他著實放松了太多,想辦的事一件沒成,連蒙韋儀都妄想以懷柔之策收入囊中……
現在回頭想,他後背冷汗涔涔,怎會如此掉以輕心,是覺得老三的手段太低級,不配起戒心,還是認為外部環境沒有威脅,可以享受一二了?
珍妃:“正如本宮永遠不會忘了十三年前,皇后和太子是怎麽沒的,你也不該忘了——皇上的兒子不只你和三皇子兩個。”
邾賓閉了閉眼睛:“……是。”
“你早已長大,有自己的想法主意,本宮從未想左右,只是提醒,行了,你起來,去前面同你父皇請個安,回府去吧。”
邾賓拍衣躬身:“兒子告退。”
他身影消失在翠微殿門口,摒退的宮人還沒回來,隻心腹老嬤嬤輕手輕腳上前,替珍妃換了盞熱茶。
“一點都不像我,也不像皇上。”
珍妃鳳眼凌厲,長眉挑起:“不殺伐果斷,鋒芒凌厲,怎麽叫別人怕你?好的不學,偏要去學棠梨宮假惺惺,滿口仁義道德的樣子,她自己兒子都嫌棄不要的東西!”
棠梨宮。
水晶簾搖曳,珍珠生輝,香爐裡燃著溫柔的零陵香,甜白瓷圓瓶插著從禦湖新鮮折來的菡萏,氛圍溫暖而放松。
柔妃眉目溫柔,皮膚極白,穿著淺藕粉的紗袍,更顯氣質柔軟堪憐,皓腕羊脂玉手鐲一襯,讓你看到,都舍不得對她說句重話。
“我兒這般辛苦綢繆,殫精竭慮,都是為了大歷朝的百姓,天下的安平,可笑那些外人不懂,亂參亂上折……唉,天下愚民多矣,甫兒莫要置氣,就是因為有這些愚民,才更需要如我甫兒這般的睿智掌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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