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那麽卑微,也不再那麽天真,她不再是任何人的負累,不必苦苦哀求別人的施舍眼色,她已然有了一份活下去的契紙工作,也會努力活出個樣子,想來別人比她年長,只會比她看的更透。
潘千天眯眼:“你已經把自己給賣了?賣給了誰?”
李月蛾笑了:“只有你這樣的人,才會動輒提買賣,我同你無話可說。”
“啟稟大人,那馮姑子沒抓到,跑了!”
鄔複在命人找六皇子要熊丁時,也同時派了人去月老廟,很明顯,馮姑子比潘家可機靈多了。
“立刻發下海捕文書,必須捕獲此人!”
“是!”
堂審還在繼續,但事實已經很明了,有多少人想陷害諶永安不提,潘家和馮姑子勾結,圖謀這些賑災銀糧的事,已是板上釘釘,兩邊勾結,合作,又有細節沒談攏,有人想要錢,有人想要糧,中間的齷齪肮髒事可想而知有多少……
可所有人情緒都很高漲,或怒或哀或悲或憐,唯有諶永安始終一言不發,雙手帶著鐐銬站在堂上,波瀾不驚,風雨不動,仿佛不管汙名還是清白,於他而言,都沒那麽重要。
他是不是早就料到了?知道別人會針對陷害他,所以才安排了這麽多細節……還真是說不清,被人專門盯上整治,不管說什麽,想來都會有更多的汙言往他身上潑。
馮姑子……潘家……怎麽這般大膽?那可是賑災的銀糧,救百姓性命的東西,怎麽就輕而易舉的搶了劫了,只因想咬這塊肥肉,只因想陷害一個無辜的清官!
“沒想到中間還有這麽多事……”
街外茶樓,二皇子邾賓走出雅間包廂,在樓道裡‘偶遇’了三皇子邾甫,憐憫的看了眼這位三弟:“還真是可憐哪。”
陎甫狹長眼梢微眯,鷹鉤鼻在光線裡的側影尤其醒目:“二哥裝什麽?你敢說沒在這件事裡興風作浪,攪風攪雨?”
邾賓雙手交叉,笑眯眯:“我再努力,也不過知道些細枝末節,哪裡比得上三弟——潘家,可是你的人。”
邾甫眸色更戾:“什麽你的人我的人,朝堂百官,都是父皇的人,二哥該要戒戒酒了,當知君不密失其國,臣不密失其身哪。”
邾賓:“我不過提醒三弟一句,三弟急什麽?”
二人短暫交匯,不歡而散。
沒誰下樓的腳步比對方輕松。
完蛋。
二皇子邾賓想,事鬧的這麽大,這回怕是沾不到任何光了,還得立刻回去想想,怎麽把自己在這裡面的痕跡摘出來……
完蛋。
三皇子邾甫想,這回不但得不了好,還虧大了,潘家明顯是要折進去,怎麽善後是個問題……
那些糟心的銀糧,因為馮姑子和潘家的‘謹慎操作’,並沒有在當時轉移出京城,牌子印信該保存好的一樣沒保存好,全都丟了,兩個最應該合作的人內鬥最凶,互相暗搶,現在好了,捉雞不成蝕把米,全部都丟了,現在在哪兒沒有人知道!
這事不算他授意,畢竟諶永安這個人才他也想要,可下面人有自己的利益考量,衝動之下做出了這種事,他已然不能製止,現在……還是果斷壯士斷腕,別連累自己的好。
完了。
溫國公府裡,周氏跌坐在地,渾身丟失了力氣,很久都站不起來。
果然不僅僅是禁足這麽簡單……溫阮那個掃把星欺到她頭上了,李月蛾也是個白眼狼,之前小侯爺那麽一鬧,現在堂審這麽一壓,哪裡還能有她的好?她剛剛被告知,因為這些丟人的事,影響了國公府聲譽,孩子們嫁娶都成了問題,她這個拎不清,不會辦事的嫡長房夫人,除了跪祠堂,禁足,女兒溫茹的親事,也不能插手了!
她不能親自幫女兒相看良人,也管不了嫁妝單子,如果表現的不好,甚至沒法和親家見面,所有一切都由二房大盧氏代勞了!
她是真怕了,叫劉媽媽幫她重新梳了頭,悄悄去找了大盧氏,跪求,哭的涕淚齊流,真情實感:“……不能這樣啊,二嬸知道的,我身子沒用,生不出兒子,膝下就阿茹這一個女兒了……”
大盧氏後退一步,躲開她的手,輕描淡寫:“就因為只剩這麽一個女兒,才更要經心積德,不求其它,只求她日後順遂,你放心,我做叔祖母的,對她的疼愛不比你少半分,該怎麽來規矩都有,必不會虧待了她。”
周氏咬牙,不會虧待是不會虧待,茹姐兒畢竟是國公府嫡小姐,裡裡外外這麽多人看著,二嬸主理中饋,最懂名聲不能丟,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面子好還是裡子好,根本不是一回事!
怎麽辦?她可憐的女兒啊……
“我竟不知,她原來這般可憐。”
莊子上,南星正在和溫阮說京城堂審細節,他派了人在那邊,所有細節一應不漏,實時傳回。
李月蛾是他親自救回來的,他猜到這姑娘可能有些不方便與外人言的過往,沒想到是這種遭遇。
“竟然是潘千天……”
溫阮也沒想過非要問出一個小姑娘的悲傷經歷,只是覺得這世道女子過活不易,願意提供些幫助,助她自立,沒想到竟是這樣的事,他原想差了,還以為是潘鵬,因潘鵬在國公府辦宴時曾尋找過李月蛾,月老廟時也追過,原來不是為了他自己,是為親爹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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