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位國公爺真的是沒本事麽?未必,他也是幼承庭訓,慢慢成長起來的,可他一個人,沒有辦法抵擋後宅前院,王氏和王氏兒子們的洪流,所以他就算能順利承爵,是大房嫡脈,後嗣也單薄,兒子死的死蠢的蠢,孫子更是一個沒有,長媳生不出男丁,房裡得了孫子,也會都失去……
大盧氏嫁的男人是二房長子,王氏生的第一個兒子,立場天然站這邊,王氏幾十年經營,戰場已經打成這樣,她怎能不努力,把這個國公爵位搶過來,落袋為安?
如果她沒搶過來,二房不能立住,真讓溫瑜或溫阮上位,那未來,國公府不可能是她們的,這裡不會有她們站的位置,掃地出門還是輕的,身死財消都有可能。
富貴安穩的日子從來不靠運氣,是要用謀的。
溫瑜她不算擔心,這麽多年她捧著哄著,各種話術洗腦,早已根深蒂固的認定這個位置不可能是他的,再有心眼,也只會往旁的方向努力,可是溫阮……
這孩子太聰明,太通透,明顯不會。
若能在娶妻一事上使點勁,軟化他,籠絡他,是個很好的方向,若不能,也可直接毀掉,可現在……人背後真的站了一位皇子,還怎麽毀?
她現在並不確定溫阮有沒有承爵的心思,可於他而言,只要他想,機會就比其他人豐富的多。
若如此,她們二房……
也幸好,婚約對象是個男人,不會有子嗣。
“走一步看一步吧,府裡不是還有茹姐兒?她還沒嫁呢。”
大盧氏眸底掠過暗芒,周氏到底是個蠢的,這麽多年下來,也沒讓親女兒多親近信任,反倒對二房頗為親近,小恩小惠捧殺哄誇,果然是拿捏小女孩的利器……若能利用一把她的婚事,未必不能為助力。
見小盧氏不忍,她將茶盞往桌上重重一放,發出巨大聲響:“你別忘了,我這都是為了誰。你不狠,別人就會對你狠,你十歲那年的苦日子,還沒過夠是不是!”
小盧氏眼眶一紅,提裙跪了下去:“兒媳不敢,姑母大恩,此生難報,斷不會忘了誰親誰疏!”
大房院裡,周氏也呆滯了,完全沒明白,怎麽就前腳她還‘放低身段’拉攏溫阮算是成功,後腳溫阮就定了親,定給了六皇子?
腦子裡一團亂麻,一時想孫家竟然是個蠢的,不能成事,她就不該找孫文成,該找梁夫人的,一時想溫阮有這個苗頭,她怎麽沒看不出來,這人到底哪裡得了六皇子青眼?
總之無論如何,她的計劃破滅了。
她好像……失去了拿捏溫阮的機會?花皂方子什麽的,也打算不了了?
“我可憐的茹姐兒喲……”
周氏後悔年輕的時候太單純,如果早一點學聰明了多好?早年年輕氣盛,經不住二房挑撥,同是長房的二弟媳又太美太出挑,她一心想壓過去,見天和人別苗頭,怎麽就沒看透二房的面甜心苦?若早知道……
人生,哪裡有什麽早知道。
她已經這個歲數,絕不會後悔過往,否定自己,自怨自艾的悲慘過活,她要重新找到方向,尋找勝利的可能……庶子溫瑜,養了這麽多年,是不是可以指望一下?
溫阮被六皇子送回府的時候,國公爺溫列親自在門口迎接。
雖已是花甲之年,老爺子身材卻從保持的不錯,相貌縱是老了,也能看出年輕時一二風姿,曾經必也是美男子過,只是如今鬢角斑白,眸底略有渾濁,已沒什麽氣勢,看起來圓融沒脾氣。
“多謝六殿下送我這不成器的孫子回來……”
寒暄幾句,他又對著溫阮訓誡:“如今婚事既定,往後便收了心,少在外面惹事,不許忤逆六殿下,要溫善端良,體貼包容,可知道?稍後你隨我來,我有東西予你。”
見邾晏沒有進門做客的意思,寒暄兩句就言告辭,溫阮便同他告別,隨溫列走進院子。
這是第一次,溫阮走進溫國公府最大的正院,國公爺的起居之處。
這裡很大,很繁華,溫列日常起居隻佔了很小一部分,這裡的擺設風格,也與外面繁華富貴風向完全不一樣。
溫阮看到了一幅畫,是教子圖,上坐父親慈愛,看著還是孩童的兒子調皮;看到了小巧精致的核桃雕,成年人手把玩略顯小,但是孩子一定會喜歡;看到了一疊舊書,書名並不深刻難讀,但都隨處可見,哪裡都能買到,這一疊卻放了很多年。
自己起居空間擺放之物,一定是很喜歡,或者有紀念意義的。
他突然意識到,他這位祖父,有過一段還不錯的童年,父慈子孝,備受寵愛,或許也曾心懷壯志,但卻被拋棄了,母親早亡,繼母進門,有了後娘,自然也就有了後爹。
成年之後,他可能與妻子感情甚篤,插不進第三個人,奈何夫妻緣淺,妻子留下兩個兒子,也與他分離,也可能婚姻並不那麽滿意,但無法再選擇其他人……
他在外人眼裡,人生是不那麽順利的,到老了發現無力回天,乾脆就擺爛了,或者豁然了,接受了,成為了現在的樣子?
“阿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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