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阮回頭,正正對上溫列的眼睛,在房間裡,陽光暗影裡,這雙眼睛似乎又沒那麽渾濁,讓他看不太清了。
溫列遞過來一本小冊子,似乎是他整理出來的一個私庫:“與皇家的婚約,是我父親還活著時,酒話為晚輩賴來的,當時並沒有言定是誰,皇上也沒有表態,我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麽算了,不會再提起,不曾想宮中有老人還記著,機緣巧合最近幾日重新傳了起來,便有了你與六皇子這樁婚事。”
“聖旨既下,無可更改,我這裡沒什麽叮囑的,隻送你一句話:人生要自己順意才好。”
“若你隻貪求享受,就莫怪六皇子性子不好伺候,若你求恩愛不疑,就莫要向六皇子討要過的恩賞,以心待之,若……總之誰的人生都是一樣,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很難所求都能得到,不若想開些,暢快自如。”
溫阮恭敬將小冊子接過:“孫兒受教。”
這是他第一次見國公爺,對方出乎意料的……坦誠。他願意住到國公府,與國公府多接觸,是為了找出仇人,到底是誰那麽想殺了他,卻又好似存在什麽顧慮,現在看沒什麽結果,國公爺也讓人懷疑不起來。
這個國公府,到底藏了什麽秘密?
之前幾次他在泗州,除了穿來那一次,對方殺意似乎並不強烈,上次在來峰山就很不一樣,六皇子那般身手,都為了護他中了毒。
對方可能快要等不及了,他得努點力,早些把人抓出來才是。
溫列:“行了,你自去忙你的事吧,我有老友相約,不日外出,歸期不定,你之一應婚儀準備,自有長輩幫你操辦,即婚嫁與皇子,該有的不會少了你的,安心去吧。”
溫阮:……
雖然他住回國公府,的確打著找機會賺點錢的主意,萬萬沒想到是這樣的機會。
國公爺說的,是嫁妝的意思麽?
“是。”
他安靜告退,回了小竹軒,南星來報,之前借出去的馬車,現在也還回來了,對方備了一份禮。
問過禮不算重,但心意十足後,溫阮就暫時把這件事忘到腦後,準備明日和六皇子的見面。
婚約定下,婚禮一應操辦籌備需要時間,但見面的約定,自己就得立刻履行。
溫阮圍著房間轉了幾圈,發現又沒什麽好準備的,畢竟他與六殿下只是協議成婚,又不是真的情之所至,兩心相印,結白首盟約,太正式了反而會給對方壓力,何必呢?
他沒再過多糾結,尋常心待之,第二天一早,見天氣很熱,響雲紗衣服又忘在莊子上沒帶回來,隨便挑了套苧袍就出門了。
抵達六皇子府邸,瞬間有些愧疚,自己這不修邊幅的樣子是不是過於簡陋了。
六皇子府開了正門,鋪了紅毯,是別人娶親時用的那種大紅色,寬寬長長的紅毯,一路往裡。
尋常高門大戶出入一般都是走側門,正門非大事不開,六皇子這個,溫阮迅速掃一下,通過拆掉門檻留下的痕跡就知道,起碼一兩年沒怎麽開了……
走進庭院,一路繁花似錦,精心侍弄挑選的各色花卉,粉白黃紅單瓣重瓣交錯,精致小巧的紅燈籠錯落掛在枝條各處,輕靈飄蕩的水紅紗旖旎溫柔,小橋流水,慵懶錦鯉,自青石小徑到悠長廡廊,可以說是十步一景,無處不美。
溫阮覺得自己的腳都有點踩不下去。
他和六殿下,好像只是聖旨賜婚,還沒成親?他是來錯了什麽旁的地方麽?
可周圍景致實在是好,他一個沒經住誘惑,腳就踩了下去,一步一步,走上了長長的抄手遊廊,還沒怎麽欣賞,就看到轉角處一抹身影,六殿下來了。
穿的……也是一套水紅袍子。
邾晏相貌俊美,往日不苟言笑,眸底疏冷淡漠,似天邊月,山巔雪,讓人只能遙望,不敢碰觸,今日這一身水紅衣袍,給他氣質裡添了暖色,變得不那麽遠,玉樹瓊枝,豐神俊朗,他似乎適合一切的衣服風格,尤其華麗絢爛的這種。
特別好看。
很配他。
邾晏大踏步走近:“看來你很著急見我。”
溫阮再一次後悔自己過於隨意的衣服,都沒特意裝扮一下,怎麽看都有些敷衍,就像是睡過頭了,隨便抹把臉,套身衣服就來……這麽解讀的話,那確實挺著急的。
“殿下……日安?”
邾晏隨意打量了他一眼,倒也算滿意:“看來你很適應同我相處。”
很放松。
溫阮:……
邾晏:“隨我來。”
今日有些熱,他並沒有帶溫阮去正院正廳,一路帶著他去了水榭涼亭,皇子府的湖景很好,亭子搭的古樸雅致,極有韻味,最難得沒有蚊子,淺青紗遮簾,內裡長幾方桌小榻都有,可坐可臥,大小軟墊不一而足,前面長幾小方桌都有,茶酒瓜果,獸足薰香,雅致插花,應有盡有。
“殿下的府邸很漂亮,這水榭尤為舒適。”尤其湖風吹過來,溫阮愜意的想要閉上眼。
邾晏:“想搬過來住?”
溫阮:……
“並沒有。”他機靈地轉換話題,“殿下尋常在府裡,喜歡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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